安氏瞧着儿子殷切担忧的黑眸,心里便是一酸,只叹这个孩子自小便是心底善良,连只蚂蚁都不舍踩死,当娘的心头清楚,这事定和宇儿无关,说到底也只是造化弄人,袁崇武疼若心肝的孩子,偏偏在袁宇的手里给伤着了。
安氏带着儿子来玉芙宫时,在路上便已经稍稍打听了些,知道袁云溪磕到了眼睛,几乎整个太医署的人全被招了过来,纵使安氏经过多年的风霜,早已磨砺的心机深沉,可眼下的情形,还是让她心头发虚,只担心袁云溪若真有一个好歹,袁崇武又会如何对待宇儿?
即使他相信宇儿不是故意的,可事实摆在眼前,那孩子的眼睛若真是瞎了,只怕宇儿在袁崇武心里,也再也不会有丁点位置.....
安氏想到这里,一颗心酸凉酸凉的疼,转眸看向儿子,就见袁宇单薄纤瘦的身子不住的轻颤,她瞧着便是心疼,只将儿子揽在了怀里,要他倚在自己身上。
“娘,妹妹的眼睛....”袁宇鼻尖酸楚,这一语刚说完,眼眶又是湿了起来。
安氏温声安抚,用只有娘两才能听到的声音开口道;“宇儿别怕,宫里面的太医多,药材也多,你妹妹一定会没事的。”
袁宇心下十分愧疚,只咬着唇,低下了脑袋。
见儿子这般模样,安氏亦是难受,微微垂眸道;“宇儿,等待会儿你父皇出来,你要好好地认错,无论父皇怎样惩罚你,你都不能求饶,知道吗?”
袁宇清澈的瞳仁中显露出些许的不解,安氏看在眼里,痛在心头,“你父皇骁勇善战,最不喜人胆小懦弱,你是他的儿子,要勇于承担责任,切记不可哭哭啼啼的要父皇饶了你,懂吗?”
袁宇心思一转,顿时明白了母亲的苦心,他点了点头,对着安氏道;“娘亲放心,是我没照顾好妹妹,无论父皇如何惩罚孩儿,孩儿都心甘情愿。”
安氏听了这句话,心下宽慰不少,只抚了抚儿子的小脸,松开了袁宇的身子,mǔ_zǐ两继续跪了下去。
听到殿门大开的声音,安氏心头一跳,与袁宇一道抬起了眼睛,就见走出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如今的开国之君,袁崇武。
大雨淅沥沥的下着。
已经回到了玉茗宫中的安氏,正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垂首不语。
方才在玉芙宫,待袁崇武出来后,她只以为男人会勃然大怒,将一腔怒火全牵扯到宇儿身上,岂料男人的面色沉寂到了极点,他什么都没说,只让人将自己mǔ_zǐ送了回来。
袁宇跪了半日,膝盖早已酸麻,回宫后便被母亲服侍着睡下,又要太医来瞧了,服了安神汤方才渐渐睡去。
安氏却睡不着,烛火映衬着她的身影,落落寂寥。
听到一阵脚步声,安氏抬起头,就见袁杰垂着眼眸,走到自己面前,很小声的唤了一句;“母亲。”
“坐吧。”安氏为儿子拉开椅子,要长子坐在面前。
“父皇可说,要如何处置宇儿?”袁杰双眸暗沉,对着母亲开口道。
安氏不答反问;“你希望你父皇处置宇儿吗?”
袁杰心头一怔,脱口道;“孩儿自然不希望父皇处置宇儿,先不说宇儿本就是无心之过,就算宇儿是有意为之又能如何?母亲,您不要忘了,你才是父皇明媒正娶的发妻!你是他的原配啊!”
安氏心口一恸,只别开头,沉默不语。
袁杰则是继续说了下去;“父皇于贫贱之时娶您为妻,您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究竟是哪一点对不起他?您现在落到妃位,本就是他对不住您,若说身份,姚氏本就是妾,她生的孩子又怎能与嫡子相比?父皇此番若不惩治宇儿也就罢了,他若是惩治宇儿,也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够了!”安氏低喝。
袁杰住了嘴,年少的脸上,仍是不忿与轻狂。
安氏闭了闭眼眸,眼见着自己一次次的苦口婆心,却总是会被儿子当做耳旁风,安氏心里不是不痛,可她是母亲,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越走越偏,心里的仇恨越来越重。
是以,她握住了袁杰的手,瞳仁中满是慈爱,对着孩子开口道;“杰儿,母亲与你说过多次,你不能恨你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