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武哑然,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温声哄道;“好了,快趁热喝。”
姚芸儿也不再胡闹,只抿唇一笑,乖乖的张开嘴,将那碗浓黑的药汤一滴不剩的喝了个精光。那药极苦,姚芸儿喝完后,顿觉舌头都麻了,赶紧儿捏了块蜜饯放在嘴里,嘴巴里的苦味方才稍稍退了些。
袁崇武伸出手为她将唇边的药汁拭去,道;“这几日军中事多,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你要好好养着身子,按时吃药,知道吗?”
姚芸儿已是听闻凌肃纠集了数支jūn_duì,一道向着汉阳逼近,汉阳如今,可真是成了喋血孤城,虽然岭南军依旧将汉阳守得固若金汤,可毕竟被敌军绝了粮草,指望着城中备下的那些水和粮食,实在不知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姚芸儿知道这几日袁崇武都是忙得分身乏术,已是好几天没有睡个好觉了。想起这些,姚芸儿便觉得心疼,只握住他的大手,轻声道;“你快去忙你的,我会好好吃药,你别担心。”
袁崇武点了点头,俯身在她的小脸亲了亲,“你先歇着,等晚上我再过来看你。”
说完,男人便是站起身子,可还不等他迈开步子,衣袖却被姚芸儿攥住了,他回眸,就见自己的小娘子有些不安的瞧着自己,唤了他一声;“相公....”
袁崇武见她这样,只得留了下来,抚上她的小手道:“怎么了?”
姚芸儿默了默,才道;“这几日我总是害怕,一想到那块玉,心里就不舒坦。我只怕那块玉落到凌家军的手里,会给相公添麻烦。”
姚芸儿说起来,心里便是绞成了一团,只觉得难受。
袁崇武拍了拍她的小手,沉稳的声音温和的道出了几个字来;“放心,不会。”
姚芸儿却是不信,只垂下小脸;“是我没用,连块玉都管不好,还让它给丢了。”
袁崇武瞧着她懊恼的样子,便是笑了,将她揽在怀里,大手轻轻的在她的后背上拍了拍,低声道;“别去想这些,我现在只盼着你能吃好,睡好,我就够了。无论是凌家军,还是岭南军,你都不用去管,只要将身子给我养好,记住了吗?”
姚芸儿听了这话,心里便是暖融融的,两人依偎良久,姚芸儿伸出手环上夫君的腰,轻轻的开口道;“相公,如今孟先生和夏老他们都对我很好,可我很害怕,我怕他们若是知道了我的父亲是凌家军的人,他们会不会恨我,要你休了我?”
袁崇武闻言,眸心便是一沉,他良久都没有说话,只将姚芸儿的身子抱的更紧。
“傻瓜,你夫君是岭南军里的元帅,他们说的话,又算得了什么?”袁崇武淡淡笑起,轻声安慰着怀中的女子。
姚芸儿听他这般说来,心头便是踏实了不少,只轻轻嗯了一声,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
而袁崇武的脸色,却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落上一层深隽的阴影。
丫鬟端着点心走到后院时,就见一抹黑影正鬼鬼祟祟的立在姚芸儿的窗口,看那样子,倒似是在偷听屋子里的话一般,听得有人过来,那黑影顿时一闪,消失不见了。
丫鬟揉了揉眼睛,只当自己是看花了眼,刚踏进屋子,就见袁崇武从里屋走了出来,不等她行下礼去,就听男人浑厚的声音响起;“好好照顾夫人,若她有什么闪失,小心你的脑袋。”
那丫鬟一个激灵,忙不迭迟的连连称是,直到男人走后,一颗心还是怦怦直跳的,服侍姚芸儿时,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丝毫不敢怠慢。
汉阳城,晚间,总兵府衙。
屋子里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岭南军所有的高位将领,皆是分成两排,一动不动的站在屋子里,对着主位上的男子望去。
夜静到了极点,许久都没有人开口,城外火光冲天,正是安庆,滦州,大渝三处兵马,与凌家军一道,将汉阳城团团围住,成掎角之势。先前的云梯式,隧道式,撞击式,强攀式,焚烧式,箭战式,复又逐一而来,凌家军来了强援,这几日都是一轮又一轮的攻势,直让岭南军招架不住,连喘口气的时机也没有,战况眼见着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凌肃此番使尽浑身解数,联合三处兵马,其势头倒似非将岭南军逼到绝境不可。纵观两军历年来的大战,凌肃却也从未如此次般破釜沉舟,不计后果,简直如同疯魔,每一场次攻城,都是一场硬仗,两军俱是死伤惨重。
袁崇武凝神望着眼前的战略地图,汉阳城周边密密麻麻的插满了军旗,意味着城周都早已被敌军占领。
男人眸心暗沉,过了许久,方才道;“城中的粮草,还够支撑多久?”
“元帅放心,城中粮草充足,足够再撑三五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