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休息室将白大褂换下,戴上帽子跟围巾,穿上毛呢大衣,她还特意将围巾往上提,挡住大半张脸,才跟着下属同事的步伐走出办公室。
一路上都有人在窃窃私语,但知道她在,所以一字未提有关傅子琛的事情,倒是开始感慨天气来,“冬天果然来了呀,三天两头就下雪,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阳光了。”
“胡说,今天天气就不错。”站在护士旁边的年轻见习男医生拍了拍她的头,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
唐洛然站在他们身后,缓缓地下楼,若不是高跟鞋的声音清脆,她差一点又要晃神。
若是傅子琛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来不及想答案,因为她在不经意间就发现了不知道站在医院大门口多久的傅子琛,即便远远站着,她还是能一眼分辨得出那就是他。
刚刚下了雪,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白sè,他穿着深蓝sè毛呢大衣,侧身对着大楼正门口,抬头不知在看什么,吞吐气息时从薄chún间吐出薄雾。
唐洛然下意识地顿住脚步,身后的人“啧”了一声,似乎很不满她挡道,但并未说什么,绕开她从旁边走过,她就定定地站着。
不知怎么的,她竟然忍不住心里难受。
这是傅子琛第一次等她下班,曾经梦寐以求的事,在她失忆之后才发生,怎能不心酸?
傅子琛这是在弥补吗?
最终还是躲不过迈开腿继续前进,唐洛然抓紧手提包带,目光往旁挪移,装作若无其事地想从他身旁经过,尽管他对谁来说都是鲜明的存在。
可惜的是计划并没有成功,因为傅子琛叫住了她,“你还要往哪里走?”
就算没有指名道姓,她还是下意识地顿住,转身看他。
下一秒,她立即后悔这么做,然而傅子琛已经走到她跟前,他抬起手整理她的围巾,替她将围巾往上提,一边笑言,“你怎么穿这么多,真有那么冷么?”
他柔声细语,眉目间都带着温柔,一点都不像是傅子琛。
一瞬间,心跳慢了半拍,唐洛然往后一退,她脸顿时如同火烧一般滚烫,好在门口光线昏暗,她又在yīn影处,才不至于被发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要跟踪我?”她沉声追问,又觉得心有不甘,“我根本不认识你啊。”
装傻充愣一直是她的qiáng项,所以傅子琛并未看出端倪,他相信她不记得了。
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他应得的惩罚。
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傅子琛尴尬地收回手,转而伸进毛呢大衣口袋中,他低头,口中有薄雾吐出,“我知道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以后你会慢慢想起来的,我也不勉qiáng。”
“不过现在,能让我送你回家吗?”他问得小心翼翼,目光紧锁在她俏丽脸庞上,渴望看到一丝惊喜的目光。
可结果总是事与愿违,唐洛然愣了一下就立即往后退了两步,转身,侧对着他,在惨淡月光下她脸上的lún廓变得更加清晰,透着绝情,“我想我没有理由上一个陌生人的车吧。”
说罢,长腿立即迈开,傅子琛毫不犹豫地伸手想拉住她手腕,他还有话要跟她说——他很愧疚,还有他其实很爱她。
但是来不及,不是因为唐洛然不愿意停下,而是她的手被除了傅子琛以外的人拉住了,毫无疑问,就是从大楼里追出的江瀚臣。
他面无表情,目光带着侵略性,举手投足间却又丝毫不逾越礼仪,一字一顿地提醒傅子琛,“请你不要再来找洛然了,她现在难得清静,让她休息不行吗?”
结实的肩膀猛地一震,傅子琛收回了手,不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瞪着他。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傅子琛心里的火越烧越旺,他索性低下头,拍了拍积在肩膀上的一层薄雪,转身回到车内,明面上看着风淡云轻,但背影里却充满了落寞。
而几乎是被半bī半就地带走的唐洛然也还是没能忍住心里冲动,不住转头看向身后,看到他低头拍打肩膀上的积雪,旋即离开,她的心也酸得不行。
本来她也想至少以陌生人的身份提醒他,肩膀上的积雪赶紧拍开吧……
悻悻然地回过头,发现江瀚臣在看她,唐洛然立即反应过来,撇撇嘴,带着不耐烦的语气跟他抱怨,“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到现在已经烦了我好几天了,你知道吗?”
“我也不认识。”故作镇定地笑道,他无视心底的一丝罪恶感,将她的手攥紧,“我送你到路边搭车,我再回去。”
唐洛然木讷地点头,对他的回答有些惊讶——他为什么要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