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那个讨厌的刘太尉的儿子,没有来裴府搭建戏台讨好裴元杏,但是,裴家遇上了麻烦事情,他来解围一下,更能讨得裴夫人和裴元杏的好感。
如是一想,楚祯快步走下马车,往裴府府门走来。
“本世子看你们不想活了,居然敢在一品侯的府门前聚众喧哗!”他的音量不高,却十分的威严,将几个围观的路人,惊得连连往后退。
几个混在人群里的枭龙卫们,眉头一皱,互相丢了个眼神,走开了。
永安侯府前看门的仆人,见瑞王世子替他们驱赶了聚众的人群,对瑞王世子大为感激,一个个上前问安问好。
“本世子只是路过,举手之劳,不必言谢。”他笑意温和地往府里走,“裴世子在府上吗?”
有仆人回道,“世子出门办事去了。侯爷也不在府上,瑞世子来得不巧。”
楚祯来永安侯府,本来就不是找这二人,他是来看裴元杏的。
“无妨,既然走到这里来了,那就进府看看老夫人。本世子记得上回她说头风病犯了来着,不知好些了没有。”
“老夫人好些了呢,多谢世子记挂着。”仆人回道。
楚祯正往府里走,又听得身后有仆人问安,“府尹大人?”
楚祯回头,只见顺天府的府尹,冯霖也来了。
冯霖见到楚祯,自然是十分讨好地问安,“想不到在这儿遇上了瑞世子,幸会幸会。”
奉裴夫人之命前来迎接冯霖的侍女,正好来到府门处,发现瑞世子楚祯也来了,她一时惊讶不已,夫人并没有请瑞世子呀?瑞世子怎么忽然来了?
可是呢,冯府尹是跟瑞世子一起进来的,总不能一个迎进客厅,另一个扔下不管吧。
如此一来,瑞世子不是会生气?
丫头不敢怠慢楚祯,心中这么一想,决定两个都迎进去。
……
裴夫人依旧坐在裴府后宅的小花园中饮茶,派去府门那儿查探消息的侍女,这时候快步走来了。
大约事情紧急,丫头不等喘口气,马上说道,“夫人,冯大人到了,奴婢将冯大人引到荣喜堂一侧的小花厅去了。”
“嗯,很好。”裴夫人唇角微勾,站起身来,她扶了扶头上的珠钗,神色冷傲,“走,去见冯大人。”
“不过……”丫头又道,“瑞世子也来了,是跟冯大人前后脚一起来的,奴婢不敢怠慢瑞世子,只好将二人都迎进了小花厅里。”
“瑞世子?”裴夫人停了脚步,讶然了一瞬,没一会儿,又冷笑道,“来就来了,人多,岂不是更好?”
她请冯霖前来裴府,是准备假说裴家的府门外,这几天每到半夜三更时,总是听到有人斗殴的声音,她想请冯霖派人去查一查。
实际上呢,是等佛堂的火起,正好让冯霖抓个现行,省得景家人和郁娇耍耐。
她没想到的是,瑞世子也来了。
瑞世子前来,难道是来找女儿元杏的?
不管是哪样,总之,多个人,多双眼晴看见景家人在裴府行凶,岂不更好?
裴夫人便对侍女吩咐着,“你去请大小姐,就说,瑞世子要见她,叮嘱她千万要仔细地梳妆一番再前去。”
瑞王是个中立派,瑞世子若是站到了裴家这一边,瑞王还能不站队?如此一来,裴家就多了只臂膀。
更何况,瑞世子比女儿元杏只大三岁,长相俊美,人品和学问,在京城的年轻公子中,都是拔尖的。
瑞王又只生了一个儿子,将来,这瑞世子是要袭爵的,女儿若是嫁给瑞世子,将来就是王妃了。
可是呢,女儿偏偏不喜欢瑞世子,着实叫她气恼。
“是,奴婢明白。”侍女应了一声,退下了。
瑞王世子喜欢大小姐裴元杏的事,在府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丫头不管大意,快步离去。
不过,她怎么找,也没有找到裴元杏。
……
裴夫人往前院而来,府里宴客的荣喜堂一侧的小花厅里,屋门大开着。
屋中,冯霖正和瑞王世子闲谈。
年轻的瑞王世子,坐在长相粗鲁的冯霖身侧,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眼如朗星。
裴夫人越看越喜,就仿佛,这瑞王世子已是她裴家的女婿一般。
她迈步进了小花厅,笑着走上前,“让两位久等了,家夫不在府里,犬子也出门办差去了,怠慢了两位,臣妇实在过意不去。”
“哪里哪里,夫人客气了,下臣并没有久等。”冯霖官职低,忙笑着站起身来,朝裴夫人行礼问安。
瑞世子是王世子,是皇家之人,论出身,自然比裴夫人的地位要高,他本不必起身,只需坐着接受裴夫人行礼即可,但他没有那么做,而是站起身来,彬彬有礼地向裴夫人颔首微笑,“裴夫人近来可好?”
“好好好——”裴夫人见瑞世子这般恭敬她,心中更是欢喜,等她将景家的人打发了以后,一定敦促相公裴兴盛,相办法让女儿嫁入瑞王府。
瑞王老实憨厚,府里小妾姨娘又不多,王妃和气,瑞世子人品好,学问好,长相好,脾气好,又是皇室宗亲,更重要的一点便是,瑞世子喜欢女儿。
这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家,好女婿。
这边,裴夫人正和楚祯冯霖寒暄着,小花厅的门口,有婆子慌慌张张地跑来,不及行礼,扶着门框大声道,“不好了,夫人,出……出事了……”
裴夫人当然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了。
但是,为了将戏演真,她装作不知情地样子,马上冷了脸色,朝那嬷嬷喝道,“大胆!没看见有客人在此吗?如此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你是想挨板子吗?”
嬷嬷愣了一瞬,只得朝屋中人行了礼,接着说道,“夫人,您快到老夫人的佛堂那儿看看吧,走水了!火势冲天呢,老夫人还困在里头呢!”
“什么?那处佛堂里,都是些老实的仆人,老夫人在里头静养诵经十多年,从没有走过水,这回是怎么回事?”裴夫人这回是真的慌了。
她只是命单妈做做样子,烧一间屋子而已,而且,早已将婆婆裴夫人请了出去,可这会儿,老夫人怎么还在佛堂里?
“奴婢也不清楚了,管家带着大家伙儿,全都去灭火去了。”嬷嬷回道。
裴夫人眯了下眼,怒道,“今天,那处佛堂里,除了老夫人以外,还有什么人进去过?都是哪几个仆人当差,给我仔细地调查清楚!这件事,一定得严查!”
嬷嬷说道,“夫人,不必查,奴婢清楚着呢。佛堂里,除了老夫人以外,还有服侍老夫人的两个嬷嬷和两个侍女,这四个仆人都是跟了老夫人多年的人,天天在佛堂里当差,机警着呢。另外便是,今天来府上做客的景家主仆一行人。”
“景家人?”裴夫人按压着心中的狂喜,哼,顺天府尹都在此,景家人一定会完,要是伤了老夫人,正好,要他们全都偿命!“他们还在佛堂里?”
“在呢!起火的时候,都在佛堂里,据说,是老夫人请他们过去的,老夫人诵经忘记了时辰,一时没有接见他们,等想起来这件事,却已经走水了。”
冯霖这时开口,“景家?可是景老翰林家里?”
“正是景老翰林家。”裴夫人叹了口气,“景家老爷和夫人前来,是为了我那过逝的儿媳的嫁妆而来,他们说,既然人已死,嫁妆就得收回。”
“……”
“唉,我们裴家真是作了什么孽,倒了什么霉,好好地娶个媳妇,却惹出这许多事来,他林家的小厮胡言乱语,冤枉了我那媳妇,我们裴家当时都惊懵了,是按着族规罚的。景家人呢,反说是我们故意害死了林氏。”
“……”
“今儿上午,景文忠夫妇二人,还鼓动着一群市井刁民到我们府门前闹事,到现在,那些人还在呢。唉……,我们裴家,真是流年不利啊。”裴夫人说一阵,叹一阵。
关于林婉音清白一事,早已水落石出。
冯霖和楚祯两人,心中明知裴府的做法,过于狠绝了些,白白害了林婉音的性命,但不敢说出来。他们清楚得很,当时若不将林婉音草率沉塘,只关起来或是送走,也不会闹到今天的地步。
当然,以裴家今天的势力,自然是不怕景家的,但是,这裴家的名声,却因林婉音的死,一落千丈,京中之人,谁不在背后笑着裴家?将来,谁家敢将女儿嫁来裴家?
这可真是得不偿失。
但两人不敢说。
冯霖是畏惧裴府的权势,楚祯呢,是不想得罪裴夫人和裴元杏。于是,两人闭口不谈林婉音的事,只说道,“不知佛堂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老夫人如何了,真让人担心啊。”
两人都说,想过去看看。
这正合了裴夫人的心意。
“定然是乱成一团了,两位还是不要去了,让臣妇前去敦促仆人们灭火吧,臣妇先行离开,失陪了,两位。”
可不管裴夫人怎么谢绝,冯霖和楚祯仍要前去看看情况。
裴夫人先是假意的拒绝几句,末了,还是同意了,只说,实在过意过不去,还没让二人好好喝杯茶水呢,府里就出乱子了。
冯霖和楚祯,并不介意,催促着裴夫人快些带他们去佛堂。
三人走出小厅,外头,沿路可见急匆匆跑过的仆人。
“佛堂的情况怎么样了?”裴夫人拦住一个跑得急的仆人,“老夫人救出来没有?”
“老夫人救出来了,受了惊吓,一直在说胡话呢。”仆人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说道。
楚祯和冯霖松了口气,“老夫人无事便好。”
裴夫人又问,“佛堂里的景家人呢?”
仆人说道,“景家人也全都跑出来了,不过,大管家没有让他们离开,而是派了护卫看守着他们。大管家说,他怀疑这次走水事件,是景家人故意弄出来的。”
“景家人?为何?”楚祯早已将自己,当成了裴家一份子,当然会关心裴家的事情,才会焦急问道。
“几个当先冲进佛堂灭火的仆人说,他们冲进去的时候,听到景家人在抱怨,说,‘烧得好,这便是不归还嫁妆的下场’。”
“什么,景家人敢这么说?这样说来,佛堂走水,是景家人故意为之了?”裴夫人“又惊又怒”,她转身看向冯霖,“冯大人,你来得正好,一定要严惩景家人啊。我没有说不归还林氏的嫁妆,我只说,林氏的陪嫁太多,一时半会儿的,整理不出来。便先吩咐府里管事娘子,备了酒宴好生的款待他们,我则找来府外管事整理林氏的田庄铺子的地契。哪知……”她愤恨叹道,“真是一群阴险之人啊,居然烧我府上的房子来泄恨!”
冯霖没看到景家人,不好作判断,只说道,“那事不宜迟,咱们赶快去佛堂看看究竟,如果景家真敢行凶,本官当场将他们缉拿进顺天府。”
“对对对,先去佛堂。”裴夫人忙道,心中,则是阵阵欣喜,景家,这便是惹她的下场。
……
裴夫人带着楚祯和冯霖到了佛堂。
此时,佛堂的火势已控制下来了,不见火苗,只有少量的黑烟,从屋里飘出来。
空气中,浮着焦糊的味道,地上,满是流淌的水渍,和断木残瓦,枯枝败叶。
仆人们扔提着水桶跑进跑去,个个身上都布着烟尘,脸上更是漆黑一团,看不出模样儿了。
郁娇和景文忠景夫人,以及几个侍女嬷嬷,正站在佛堂前的空地上,被几个裴府的护卫看押着。
佛堂前一棵树下,站着一个小仆,见裴夫人来了,吓得脸色发白,身子发抖,直往树后藏。
裴夫人看到他,眉尖皱了皱,这小仆,不是娘家堂侄子冷轼的小随从吗?他怎么来了后宅?还见到她怕得跟见鬼的样子?
不过,她眼下关心的是,让冯霖将景家人带走的事,冷轼那个纨绔子弟,她才懒得理会。
“冯大人,看看,看看,佛堂里烧得一堆灰了,景老爷和景夫人,还有郁四小姐,却个个衣衫清爽,可见啊,这起火,就是他们的杰作。”裴夫人走到景文忠的面前,看一眼景夫人,又看一眼郁娇,冷冷一笑,“我裴家好客待你们,你们为什么烧我家的房子?”
郁娇料定裴夫人会这么说。
她唇角轻扬,微微一笑,“裴夫人,您没将事情弄清楚,就说我们纵火,我可不可以告你个诬陷罪?”
“……”
“正好,冯大人也在此,冯大人?”郁娇笑微微看着冯霖,“我们的衣衫干净,就带表着是纵火犯吗?在裴夫人的嬷嬷单妈身旁,发现大量的火油,算不算纵火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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