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巨大的阴影,那就是乔姐。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跟她的关系,我们之间是纯粹身体的快乐还是夹杂着其他因素。比如说恋母情结?组弟恋?但是,从外人的眼光来看,这都是不道德的,甚至是可耻的。对于妍子对于小池对于张哥,甚至,我对班长对金姨隐瞒的,也是她。
从我到北京来,几乎所有发生的大事,都与她有着某种关联,我甚至有种宿命的感觉。本来想算一算,但我居然不知道她的生辰日时。她对我的定位是什么?是一个可以随意取用的快乐银行吗?她老家的情况?她跟张哥的关系?她在我所有厄运和变化中,是否起了重要的作用?
这些都是迷,她是我最熟悉的陌生人。
但她的影响如同影子,始终徘徊在我的北京岁月。就算我没想起她,甚至我另找出路,比如我到会所、找方姐,都没摆脱她的影子。
非常奇怪的,她的出现和作用总是出其不意。
我得隐瞒她,至少现在,我得摆脱她。不光是摆脱她的纠缠,而且在心理中要摆脱她的影响。但是,谈何容易,身体如何快乐,什么样的情形才是最女人的,都是她教给我的。她是我成长为男人的启蒙老师,这点我无法否认。
我得摆脱她,我得摆脱纯粹依靠身体取得快乐的路径。这个路径从理论上来说没什么不好,但从我自身命运的实践来看,许多问题总与之有关联。
而摆在我面前的,除了她,还有方姐。当然方姐的事,基本上可以定性,可以放心,我也不怕别人知道,因为我跟她确实没有发生什么事。但是她却是我再逢乔姐的由头,并且,背后复杂的故事,其它人难以理解。
我假设了一下,假如她们的故事,我讲述给班长,班长看我的目光是什么样的?小庄,这个堕落的家伙,居然无耻到这步田地,居然与这样没有底线的人混在一起。假如我把方姐和乔姐早年的经历告诉金姨,金姨会怎么想?这两个烂人,居然轻易地把小庄拖下了水,看样子,小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更不能让妍子知道。假如她知道,我曾经把厄运与乔姐联系,后来又不顾后果地与她重新在一起,我是不是太没道德,太不把亲人的命运当回事?身体上的背叛也好说,最重要的是,家人的命运,居然敌不过我的身体短暂的快乐?
我是一个无耻的人吗?
别人不问我,我自己有时也这样问自己。
我的形容不太丰富,但此时,我却想到了一个词,来形容我与乔姐的,她是我身体上的鸦片,想戒,又欲罢不能。
原来我有宿命论的错觉,一般先联系到周易风水之类的,输入几个变量,得出一个结论。但从云南回来后,我会经常想起那个祭师的梦,也许,小乔就是那群女人中的一个。甚至,好像在某次梦中,小乔也许就是那个独自在森林生产的人。
我的宿命论考察方向发生了变化,从技术上的预测,到回溯前世的因缘。
其实,在上海岛上的那个桃花圆,乔姐就用电话切入到我与小池的生活中。我相信,小池不会把这事告诉妍子的。但是,小池不问我,她就没有猜测吗?她是如何看待我的?也许,她不结婚,是对我的失望吧。当年我们热恋时,在北京,她可是有结婚打算的。
当时,她努力讨好我妈,就是证明。
乔姐无处不在,在我命运最紧要的关头。地煞符与她有关,断手人与她有关。虽然,勉强证明了地煞符的不存在,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态应该是人人都有的,为什么,我却像飞蛾扑火般,一次次被她的怀抱吸引?
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奇怪,当我想如何摆脱她时,她的电话又来了。幸亏妍子到楼下照顾妈去了。
“小庄,为什么这么久没消息了呢?不想我了吗?”
“乔姐,我有事。这样,我老婆回来了,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你也不要联系我了,好吗?”
“行,看把你吓的。姐知道分寸,就这样,我挂了。”
电话那边传来了嘟嘟的挂断声。我此时才想起,我为什么那么不争气。我为什么把分手的话说不出来?我当时只是说“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不是说“从此以后”,我当时为什么没有开脆分手的决断?
是没勇气?是不舍?还是某种潜意识中的习惯?
劫数,她是我的劫数。正因为这样,我要努力忘掉她。
金姨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她给妈打电话,要借用我一天,说是要跟人谈事情,拉我去壮胆,陈经理因为养老院忙,分不开身。
这是一个避免嫌疑的好办法,约我出去为什么,我当然知道,她要出手了。
妍子也催我快走,免得金姨等久了,耽误事情。我开车向金姨家,她电话说,在家等我。
一见到金姨,她已经收拾好,在客厅等我。
“你来了?走,到会所。”这是一个直接的人,明人不说暗话。
在车上,金姨介绍了她这几天的工作:“我已经跟会所说好了,你的账不重要,消费完不完无所谓,没消费的,算是会所的利润。你今后,如果没有生意上必要的事,尽量少去了。我也打听了,你jūn_duì那帮人,活动也大不了一个月一次,你就参加他们的活动就行了。毕竟,工厂有订单。到会所,我们去见小方,今天,把她的事情处理完毕,我们就算是完成了。”
“金姨,方姐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这事得问你,你才是当事人,对不对?”
“金姨,怎么处理都行,只要割断我与她的联系就行。”
“你真这样想,那就好办。给她点钱,让她走。”金姨说完,想了想:“这人人品怎么样我不敢肯定,但是,如果她不走,甚至她看出了自己对你生活的威胁,拿这来敲诈你,怎么办?”
果然是黑社会老大的女人,看问题够毒够狠。
金姨接着说到:“一个女人讨好男人,总是有原因的。她要发起狠来,也是这些原因。假如她只是喜欢你的人,你不要她,她会发狠。假如她只是喜欢你的钱,钱没给够,她也会发狠。要让她不发狠,要么给人,你不可能的。要么给钱,多少才是个够?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恐怕不好说。所以,这事处理起来,恐怕要盘算好。”
金姨这么一说,让我头有点大。原来以为最好处理的方姐的事情,也被她说得这么复杂。
“如果她只是要钱,我就处理了,今天根本不需要你过来。正因为考虑到这些复杂因素,我才叫你过来,我们一起去处理。小庄,这事处理不好,我怕影响你跟妍子的感情,你懂不懂?”
“我懂,金姨,你是真的爱护我们。”
“你把我当姨看待,我就把你当自己人。况且,妍子跟我女儿一样,这么亲,没有理由不帮你们。小庄,你想想,你自己做的事,虽然都事出有因,但如何向妍子解释?解释了她如何相信?你们这个家经历了这多波折,好不容易重新聚在一起,我得用我最大的力量,帮你们。妍子结婚后变得这么好,我是高兴的,也是感激你的。但是,我真是怕,怕妍子和你,走的命运跟我一样,孤老终身。”
她说到这里时,我也不免有些伤感。这个厉害的女人,最大的软肋,就是她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挣钱再多,男人再多,也填补不了她内心的孤独,她只是不愿意,悲剧在我们身上重演。
“我去处理,你有方案吗?”
“我勉强有一个想法,你听听。要避免别人攻击,最好的办法有两个,一是不暴露自己的缺点,二是展示自己的实力。从第一点来说,你让她离开的原因,千万不能说是因为你的家庭。而是因为你可怜她,她孩子大了,父母老了,她得回去陪伴,也是给她点钱,放她自由。记住,你表现出的是基于好心或者同情,并且,不要显示出自己急迫的心情,越从容越自然地说也来,效果越好。”
“第二点,我不知道,你对她的情况掌握多少,你知道她的缺点或者弱点吗?”
我想了想,所谓弱点,一个人最弱的地方,就是她最爱的地方。舍弃不了的爱,就是最怕攻击的点。
“我知道她父母的家庭住址,也知道她孩子上学的学校,我就知道这些了。”我说完,我觉得,我还是对金姨有所隐瞒,因为了隐瞒了孩子的生父,与乔姐的关系,乔姐与她的初恋情人。凡是关于乔姐的,我都不能说,哪怕对金姨这个真心帮助我的人。
“这就够了。记住,你在小方面前,是有实力的人,红道黑道都有人。只要装成这个样子,不需要明说出来就行。你适当提一下,她老家的住址或者孩子的学校就行,让她差,让她怕,她就不会对你产生过多的想法了。”
对了,战争中形与势的迷惑,就是利用信息不对称。方姐对我家庭的情况知之甚少,我对她的家庭,知道一些关键信息,这就是我的优势,要充分利用起来。
人说富贵险中求,连方姐这种出卖声音和色相的人,也要被我算计,她只想挣点养家糊口的钱。我们是不是不太地道?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江湖教给我们的立身之道。
为了妍子,为了家庭,为了自己,顾不上那么多了。人都是自私的,这就是人性。
“要不然,小庄,你就不要出面与小方谈了,你就在前台签个字,确认一下我说的资金方案。我昨天跟这里的领班电话商量过,她拟了一份协议,意思是你没消费完的结余款,以其它名义,直接送给这个会所作利润,她们依据这个协议做账就行。这个协议她打好了,你签个字就行。到时候,你在外面把协议看一下,然后签字,我直接找小方谈。”
这是金姨的手段,她已经把前期的事情考虑好了。
我设想了一下,金姨与方姐谈判的几种可能。
假设一:
“小方,我来找你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金总。是不是与庄总有关?”
“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讲话。庄总不会来找你了,你还是离开这个会所吧,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按庄总的要求,会给你好处的,你觉得怎么样?”
“我是哪里做错了吗?要我走?我靠这个吃饭呢,金总。”
“你没错,是庄总错了。他不该来找你的,你知道,我是他姨,我有决定权。”
“这是我唯一的工作了,我要离开了,靠什么吃饭?”
“小方,你不是老家有父母要照顾吗?你儿子也要中考了吧?你老家在哪里,儿子在哪里上学,我都知道的。也不让你白干,看在小庄的面子上,给你找个更好的工作,怎么样?”
“好吧,不要伤害我的家人,求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