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紧跟着赶上来的司马相如,也不复往日的儒雅形象。他已经受了好几处伤,虽不致命,却也已经渗透了甲胄,片片染红,斑斑尽赤。
“司马大夫,为我一人,死伤若此!我、我……愧对你们!拿我头去,换得余人不死吧!”
身陷绝境,所见都是狰狞面容,太子终于坚持不住。他眼中含泪,手中剑横过脖颈,就要自刎而亡。司马相如眼疾手快,一把夺去那剑,目呲欲裂,痛心疾首地喊道。
“太子何出此言!先帝死因不明,遗诏真假难辨。奸邪当道,此正国家生死存亡之秋也。太子不留此有用之身,以待澄清朝堂之日,如此轻言放弃,难道对得起死去的将士?又对得起多年以来许许多多人对你的期望吗?!”
耳中听到刀剑相击喊杀大起,眼中所见,身边剩余的勇士都奋不顾身的勇往直前,在箭雨中落马身死,几番壮烈……太子刘琚又悔又愧,不禁掩面而哭。天地悲怆,战马嘶鸣,在这一刻,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助。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永宁门前就血流成河。身着甲胄的守将任安,感觉到头上似乎压了一座大山,他就快要喘不过气来。手中的长刀几次举起又几次放下,他很想嘶吼一声跳下城头,也和那些不畏生死的勇士一样,舍却此身,以赴忠义。
然而,就算他搭上这条命,也根本就无济于事。在高处看的比谁都明白,太子身边那白衣染血的侍卫那么厉害,以不可抵挡的气势冲过箭雨,杀进骑兵队列,虽然给对方造成了一定的冲击,但想要以一人之力攻破这千军铁甲壁垒,恐怕势比登天还难。更何况,后面的追兵马上就到,前后夹击之下,这寥寥不足百人,立刻就会被铁蹄踏为齑粉!
“传我将令,全军准备冲锋。这么大的功劳,可不能被后面那些家伙抢了去!”
南营将军平日里也是个骄横的主儿。他已经看见对面太子刘琚的身影,却见追兵转过长街尽头,转眼即到,所以连忙传令,速战速决,以尽全功!
“将军,乱军之中,万一杀伤了太子性命,又当如何?”
身旁有校尉低声提醒了一句。却不料,这跋扈将军把眼一瞪,冷冷说道。
“尚书令大人可不希望弄一个活的累赘回去……我们替他料理了,岂不省却许多麻烦?”
周围将校心中一凛,不敢再多说。转身带领各自麾下兵马,齐声呐喊,纵马冲锋。单骑而深入军阵的朴永烈纵然可以杀得十人、百人……然而面对着数千铁骑的冲锋,他除了自保不死,也已经无能为力。
重甲金盔的南营将军亲自冲杀在前,丈二长刀高高举起,斜指半空。眼睛紧紧的盯着被亲军护在当中的那匹白马,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把太子刘琚斩于马下,在新君面前立下奇功一件。
几十名还能够勉强杀敌的亲军护卫,面对着奔涌而来的骑兵怒潮,他们没有一个人转身逃跑。随着司马相如长剑所指的方向,几十把刀锋组成了简单的防御阵型。他们要用自己的生命,为太子最后一次抗击冲锋!
太子刘琚悲愤欲绝,他很想仰天大吼一声,以发泄胸中的愤懑。只不过,在他疯狂的呐喊还没有喊出来之前,有一只响箭冲天而起,带着尖利的啸音划破空气,直上云霄!
永宁门城楼上,不忍看下面悲惨局面的任安和许多守城军士,发现异常而吃惊地抬起头来时,都蓦然瞪大了眼睛。只见响箭而起的方向,正有一支盔甲鲜明的骑兵出现在街道上。人数看上去并不多,也就是七八百骑的样子。但就算是他们这些守城军士,在第一眼就惊觉了这支骑兵的与众不同。这是一种真正百战精兵才具有的气势,铁血慷慨扑面而来,令人望而生畏。
“这是……赤火军!”
任安脱口而出。当初,他曾经站在这城楼上的同一个位置,亲眼目睹过这支闻名天下的大汉铁骑凯旋归来时的风采。那袭赤血战袍,曾吸引了无数人追随的目光。而今天,他们竟突然出现在这里……想到某种可能时,永宁门守将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果然,他的猜测没有错。几乎没有丝毫的停留,下一刻,随着当先一骑神驹嘶鸣,长枪所向,发出号令,那支赤火骑兵化身成了一只利箭,带着锐利无匹的锋芒,斜刺里向这边截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