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刘彻虽然存了暂时观望的态度,但忽然看到李广不容分说就动了手,他要不出声呵斥,还真没有人敢对这位著名老将军怎么样。
“陛下!我今日既然上殿来,就没打算怕过什么!自古艰难唯一死。我这一生身经百战,在生死边缘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死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可怕的。老将所怕者,只是这牺牲无数将士才得来的大好局面,会因为陛下的一时糊涂而毁于一旦啊!陛下……太子之事还望三思而后行!”
老将虎胆,直斥君王之非,这是极少人敢去做的事!他却昂然而立,白发萧疏,显然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
群臣大眼儿瞪小眼儿,早就预感到今天的朝堂上不平静。却怎想到刚一开始,就这么劲爆!皇帝的脸色阴沉似水,看着李广和窦婴,这两个老家伙领头儿蹦出来,他也有些没有料到呢。
“太子昨日弄兵作乱,祸乱长安,整个长安的人都知道!难道是朕冤枉与他?哼!你们身为国家老臣,强行为他出头,到底是存何居心?莫非这背后有什么勾连吗?!”
听到皇帝这样说,又有十几个大臣纷纷站起来,声讨李广的无礼举动。而被他打得满脸是血的大宗正刘不识经过简单的处理之后,怀着满腔怒火又窜了过来。他拜倒在地,声泪俱下的请求皇帝陛下做主,重重惩罚殴打国家大臣的凶手。
侍立在旁边的绣衣卫指挥使江充早已经跃跃欲试。他不停的去看皇帝的眼色,只要稍有示意,就会马上命令侍卫抓人。这些老家伙,他早就看不顺眼了。想要成就自己野心,全部在铲除之列,都通通抓起来,才大快人心呢!
不过这样的命令,皇帝始终没有出口。想要对军中老将治罪,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没有确凿的大罪证据,抓人容易,一旦激荡起军心混乱,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看到二三十大臣对窦婴和李广形成合围之势,司马相如、终军、东方朔诸人也终于按耐不住,站起身来,加以声援。一时之间,含元殿变成了菜市场,吵吵嚷嚷不可抑制。
“都给朕住口!殿前侍卫何在?去!再有敢当殿喧哗者,不必容情,乱棍打出去!”
皇帝刘彻终于忍不住了。大怒之余却有些疑惑,自己不过短短月余不亲自问政,怎么感觉这个朝堂变了样子?这不是他熟悉的朝堂,也不是他熟悉的大臣们。
天子发怒,非同小可。吵闹的局面瞬间安静下来,双方阵营明显,各自回到自己座位,怒目而视,互不相让。
“诸卿,你们不必再争论了。就算是先前宫中的蛊惑之事不提,可是太子起兵攻入朱雀门是确凿无疑的吧?不管他是想要达成什么目的,这已是不赦之罪!更何况,他竟然敢勾结边军,无朝廷调令擅自入长安……其心可诛矣!你们当中的许多人可能心有不服吧?朕只问你们一句,太子如果觉得冤枉,他为什么不亲自来朕的面前辩解呢?是不能来?还是不敢来?哼!”
以司马相如为首的诸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默然叹了口气。皇帝说出这样的诛心之语,想要有理有据的反驳,却是有些难度。遇到危急,太子不向自己的父皇辩解,反而逃出长安城去依仗外臣的力量,若说是没有什么不臣之心, 确实令人难以信服。
见众人无法辩驳,魏其候窦婴暗中咬了咬牙。今日为了帮助元召和太子申辩,他本来就存了不惜一死的决心。正要再次挺身而出犯言直谏,却忽然听到宫门之外有响亮的声音传入大殿之中。
“陛下!臣元召和太子求见,请求入殿!”
微风不起,宫阙巍峨,厚重的红墙阻隔了贵胄与凡尘。虽然隔得很远,但自朱雀门一直到含元殿中的所有人,都把这句话听的清清楚楚,无数目光汇集处,尽皆心中震惊。
有宫中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向皇帝禀报了刚刚得到的侍卫来报。皇帝刘彻的神色明显放松下来,似乎他一直企盼的结果终于如其所愿。
“让他们进来吧!朕倒要听听,他们会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