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太后脸色明显有些不愉起来。窦婴见状,暗骂汲黯不知好歹!趁此机会你倒是好好解释一下啊。
“大胆汲黯!太后老人家问你的话,你就好好回答就是了,又多说什么无用之言!”窦婴插言,一边对汲黯使个眼色。
没想到汲黯却并不领情,反而又说了一句:“至于颠倒黑白之事,臣黯却不屑为之!”
窦婴被他气个半仰,心知这家伙老毛病又犯了,活脱脱一块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
一旁早惹恼了张汤,要不是顾忌窦太后的威严,他早就跳起来了。
“呵,汲黯!你敢说你没有包庇罪犯?”他厉色质问道。
“罪犯?但不知廷尉大人所指何人?”
“你别装糊涂!那卫青可是当街杀人的凶犯,此事人所共见,岂容抵赖?”
“哦?廷尉大人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调查的这么清楚了?竟然连当事人的名字这种小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哼!你以为廷尉府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嘛?要不是你与宫中之人有所勾连,怎么会那般回护与他!”
张汤此话出口,矛头所指已经很明显了!光听卫青这个名字,再联系到宫中人,谁都知道所说的是哪儿了~整个汉宫之中,可是只有一位贵人姓卫,自然就是宠居建章宫的那位卫夫人了。
他二人这一番对辩,窦太后既然没有打断的意思,别人自是只有低头听着的份儿。此时听到张汤图穷匕见,终于把火烧到了建章宫。
丞相窦婴心中翻腾,一场朝堂波澜已是难以避免。待在他的这个位置上,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横生枝节,激起无法预知的政治大浪,不由狠狠瞪眼看着张汤。
而田玢不同,心底已是跃跃欲试,在策划着待会儿自己怎么上阵帮架,好让这把火越烧越旺,直至达到自己的目的。
御史大夫韩安国心里也是不安的多,只不过他是个老实人,平时更不会主动强出头,因此,只是摇头暗中叹息。
张汤大胆把话说出口后,偷眼见窦太后双目微闭、老神在在的不动。其余并无人反驳,而旁边的刘飘儿更是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不禁心中自得。
“廷尉府掌管国之律典,须知证据为重!你身居其位,竟如此随意构织罪名,其意为何,昭然若揭!汲黯耻与你同殿称臣也!”汲黯此话说完,冷冷看了张汤一眼,别过头去,再不理睬。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起来。张汤正要再出言,忽见一个内侍俯身窦太后面前,低语了几句,窦太后微微点了点头,吩咐了一句什么,然后那内侍奉谕而退到后面去了。
几个大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愣神间,只见几个太监抬过一架绿纱屏风放在窦太后斜左方,正与对面的长公主刘飘儿相对而望。
然后听到有环佩叮响,有人来到那屏风后,一个绵柔动听的声音响起。
“臣妾子夫问候太皇太后圣安!太皇太后千岁千千岁。”
刘飘儿吃了一惊,她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消息了?而且还竟然到这儿来了!想干什么?
却听自己母后淡淡语气说道:“你不必来的,本来只不过一些小事情而已,何必如此呢!”
“臣妾惶恐!刚才正在殿中查考汐儿的功课,蓦然听闻竟有建章宫侍卫犯下不法之事,惊扰了太皇太后的静养,实在是惶恐不已,坐立不安!因此才请求来此,随侍身侧,以备听从太皇太后您老人家的随时垂询。若真有建章宫中人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责,臣妾愿意同受责罚,请太皇太后明鉴!”说完拜倒在地。
卫子夫声音虽然轻柔,但所有人却都听出了其中隐含的决绝之意。那就是如果查实了确实是卫青与侍卫们的错,她本人愿意与他们一同承担!
汲黯跪坐在阶下,听了此话也不禁暗中点头,卫夫人能在这种场合主动前来,又说出如此维护自己宫中人的话来,可见也是真性情有风骨的女子了,倒是不枉了手下人的拼死效力一场。
只见窦太后摆了摆手,示意她归座就好,不必多礼。一个小小的身影把她扶起来,回到纱屏之后,那自是小公主素汐了。
“既然你来都来了,就在这儿听一听吧,也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省得心里感到委屈。”窦太后又说了一句。
卫夫人连称不敢,逊谢归坐,然后静静在绿纱屏风后不再言语。
其实她的心里并不平静,甚至有些愤怒。这些年她在宫中广施恩德、宽以待人,甚至对待一些宫女太监们都和颜悦色,从不恃宠而骄,倚势凌人,因此人缘极好。
而皇后阿娇,却正好相反。即便她极力避免与皇后发生什么冲突,但嫉恨终究是避不过去的。
最近几年经历过几次危机之后,卫夫人对三个儿女的保护已经使敌视的人越来越找不到机会伤害了。虽然如此,在三个孩子没有长大前,她心中警惕的弦却一直不敢松懈半分。
可是,今天一早她就得到了长乐宫中有人所传来的密报,知道了由自己的兄弟卫青而起的这件祸事。自从昨天卫青出宫去办那件事,一直未归,她就有隐隐的不安,现在,这种担心变成了现实。
她立刻敏锐的觉察到了其中的不寻常之处,经验告诉她,这一定又是某些对自己mǔ_zǐ仇视的人策划的又一次阴谋。
而她,现在绝不能坐以待毙!虽然身边并没有可以商议的人,皇帝也不在宫中,但她有孩子需要保护!为此,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子可以去干任何事。
所以,带着自己的女儿素汐,她来了,来到了长乐宫,来到了几个大臣唇枪舌剑的地方,来到了这个隐藏杀机的战场!
至于等待着的是什么……现在还无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