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顾言之眼里闪过心痛,他摸摸苏云卿的头发,又摸了摸她的眼角,然后才掀开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在她身上的小毯子,撩起她的裤脚查看受伤的右脚。
经过几天的休养和用药,肿块已经消下去很多了,但是那被撑到发红发亮的皮肤还是让顾言之眉头紧皱。
可能是有些凉和不习惯,苏云卿的脚下意识的往里缩了缩。顾言之怕伤到她不敢用力抓,只得按住她的膝盖,用眼神示意她别乱动,然后低下头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伤处。
“疼么?”他靠的很近,苏云卿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轻柔的抚过红肿的伤处,比平时还要敏感的皮肤被激的起了一阵阵鸡皮疙瘩。
苏云卿本来已经觉得不太疼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听到顾言之这句话后,就觉得伤处突然又剧烈的疼了起来,这种疼痛比受伤第一天时的疼痛还要更厉害,像是连着心里最软弱的地方,一跳一跳的疼的让人无法忍耐。
她偏过头不去看顾言之,却不知道自己通红的眼角和紧抿的嘴唇,已经背叛了她的心。
“疼。”她声音很小,撑在座椅上的手指微微发抖。“很疼。”
顾言之看的心痛,小心翼翼的捧着她脚的样子简直有些不知所措。他低下头先是在苏云卿颤抖的指尖上亲了一口,然后又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中,怜惜万分的亲在了她的伤处。
红肿处还擦了药,亲上去时略有些苦味,这种苦味深深的刺痛了顾言之的心。
“顾大哥,你别……”苏云卿吓的要把脚缩回来,可是膝盖和小腿都被顾言之牢牢按住,动弹不得。
顾言之低声轻喝:“别动。”
苏云卿立马就不敢动了,只有眼珠子还转来转去,眼神复杂。
“怎么弄的?”顾言之问道。
苏云卿小声的说:“不小心。”
顾言之闻言没有再说话,而是拿小毛毯把她裹住,接着一手扶着她的背,一手伸到她膝窝处想把人打横抱起来。
可苏云卿往里躲了一下,顾言之的动作一僵,脸色立刻就变了,眼睛直盯着苏云卿看,受伤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
苏云卿微微低头,说道:“医生说这一年内顾大哥的膝盖还不能受力太大,免得再出什么意外,我可以自己走的。”
即便是两个人都闹的这么僵了,苏云卿也没忘记顾言之主治医生交代过的话。只是过去听起来让人甜蜜的关心,现在听在耳里只觉得难受。
顾言之收回手,把双手背回身后之后紧握成拳。
叶闪开的是保姆车,车厢宽敞,车顶也很高,以顾言之的身高来说还需要低头,但苏云卿却是可以站直的。她从后座上起身,小心翼翼的扶着车厢慢慢的往外走。可是刚走两步也不知道是因为睡得太久,腿脚无力还是怎么的,脚下一个踉跄险些要从大开的车门滚下去。
顾言之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她,这下更是反应奇快的从背后揽住她的腰,用力一带就把人带回怀里了。
苏云卿也有些惊魂未定,手紧紧抓着顾言之的前襟。
顾言之一声不吭,直接微弯下腰把人打横抱起,苏云卿看着他阴沉的脸色也不敢挣扎,只得僵着身子窝在他怀里。
她抬眼偷偷看顾言之,看他坚毅的下巴和冷峻的唇角,心里虽然还就觉得尴尬和别扭,但是在这当中又有一丝无法忽视的窃喜悄悄冒出头来。
顾言之一路把她抱回公寓的房间里,把人小心放在床上后就单膝跪在床边给她脱鞋。苏云卿几次想要拒绝都没能成功,最后只得做罢。
之后顾言之又去浴室拧了块毛巾出来,温热的毛巾贴在苏云卿有些冰冷的脚背上时,那种舒适的感觉让苏云卿轻轻颤抖了一下。
顾言之很仔细的给她把两只脚都擦干净了,然后又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管药膏细细的敷在了她受伤的脚腕处,动作小心翼翼,偶尔还抬头确认她的表情,注意着会不会弄疼了她。
苏云卿眼眶发涨,刚才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鼻酸又卷土重来。
她看着顾言之给她擦脚的样子,莫名的就想到半年前顾言之还没苏醒那段时间,她也是这么每天給他擦洗,跟他说话。那个时候的她虽然寂寞,却没有烦忧,也没有现在这样的伤心。
一直低着头给她擦药的顾言之突然头也不抬的说道:“没有不信你。”
苏云卿一怔。
顾言之抬起头,眼睛里再也没有那天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从来没有不相信你。”他低声说着,温柔的用另一种手拭去了苏云卿不知何时滑下来的眼泪。
苏云卿没有说话,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滑过她的脸颊,顺着小巧精致的下巴滴落下来,顾言之来不及擦干,很快就又有新的出现,一滴滴像是要把她的委屈都诉尽。
顾言之心中大恸,知道自己那天是真的伤了她的心。
他站起来坐在她身边,伸手小心翼翼的尝试着把人抱进怀里,苏云卿没有拒绝。顾言之在心底松了口气,得寸进尺的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那些让他心痛的眼泪,在吻到嘴角时,苏云卿偏了偏头。
顾言之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有一瞬间变得幽深晦涩,他的下颚紧了紧,最终什么都没做的只是抱着苏云卿。
苏云卿有些惊讶。
刚才避开顾言之的吻只是因为她想到那天对方也是这么捏着她的下巴,粗鲁而冰冷的吻她,再加上想到先前古婉淇说过的话,这才有些抗拒而已。做完那个动作之后她心里就一直有些七上八下的,生怕顾言之又生气。
可顾言之却只抱着她,轻柔抚摸她的后背,用落在额角,眼睑上细碎的吻来安抚她。
苏云卿心跳的厉害,用哭的有些红肿的眼睛看着顾言之,哽咽的说道:“我都跟你说了,那天霍先生真的只是送我回来而已,我跟他什么都没有,你那天为什么不相信我?还要跟我生气?”
“真的没有不相信你,也没有跟你生气。”顾言之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余怒。“我只是讨厌有人用那种眼神看你。”
“你就是有。”苏云卿委屈得要命,自己也没察觉到她现在在顾言之面前有多放肆,多真情流露,再也没有端着过去丞相千金该有的端庄大度,温柔知礼,此时此刻她就是一个因为委屈而像心上人撒娇抱怨的少女而已。
“如果没有的话,为什么那天都不跟我说话?后来还就这么走了?还一个多星期没跟我联系?”
顾言之把人抱到自己腿上坐着,不知道该怎么跟苏云卿解释,半晌后才在苏云卿指控的眼神中低声道:“怕自己忍不住,也怕再伤了你。”
他那天走并不是因为生苏云卿的气,而是怕会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