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失去的亲人与熟人里,最让他牵肠挂肚,最狠心不来入梦的就是她。
曾经他们在这个院子里约好要去广袤的天下走一走,可如今别说走了,那个坐在星空下品酒的女子早已去了地下。
“去墓地。”
“陛下……陛下,气风了,您披件披风再走。”
“滚。”
太监发现,他们那个疯疯癫癫玩起来饭都可以不吃的陛下,凶起来好可怕……
苗氏的墓在乡下,也没有个守墓人,han碜地坐落在农田里,墓地周围围着菜籽。若非当地官员已经来打理过,开了条路出来,不晓得会破烂到什么地步。
“找块风水宝地,起棺重新安葬……墓碑也要改一改。”白睢亲自在坟头洒下上等好酒,酒香扑鼻,让他想起最后一次和她对饮的回忆。他还买了蜜糖果子,满满三盘摆在墓前,不怕她吃不够。
今日他不曾笑过一丝,站在他身边便能感觉到他身上压抑的气息。
太监赶紧记下:“敢问陛下,可有打算改成什么?”
“暂且刻‘妻苗氏之墓’。将来朕陵寝建好,她要一同进去的……朕如今既已登基,皇后是要册封的,待回去择一徽号再正式立后。”
御前太监惊讶得险些抬头直视龙颜:“可是陛下……丞相大人……”
白睢脾气大得很:“滚!”
他把身边儿所有人全部赶去远远的小树林站着,独自一人站在墓碑前说话。此时语气又换了另外一种,轻轻的,像是在耳语。
“给你写了这么多信,大概是没有烧的缘故,你也不托梦回个话。今天全烧给你了,再不来入梦,咱俩绝交。”
他蹲下,一张张烧着这两年来写下的书信。
“算了,绝交我可不敢,你那算盘砸脑袋上老疼了。”
“你就安心吧,你老爹我会追封的。你两个妹妹我一定找到,跟亲妹妹似的照顾好她们。要不你托个梦告诉我,那俩不省事儿的躲哪儿去了。”
“……”
他自说自话,一点点将书信全都烧了。说完了她的事,又说自己的事。
“爷当了两年狗,你倒好,舒舒服服躺在底下。大彪,你说我这狗得当到什么时候?没有哪件事郭老贼不chā手的,小爷琢磨着,这次回去他多半要塞个女人给我当皇后了。等生了儿子,我这条命就到头了……唉,其实我也收罗了些羽翼,可惜力量还太单薄,只怕禁不起郭老贼这一通折腾……要不,你再帮我个忙,给我争取点儿时间?”
坟头青烟袅袅,一阵儿风吹来,吹的蜡烛颤了几下火苗,好似她在点头。
“你的大仁大义我是定要大肆宣扬的,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咱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要追封你为皇后,想来老贼也反对不了。怎样,大彪?我知道你肯定不同意成亲的事,就当再帮我一回嘛,我给你跪了。”
他说着就跪了下去,郑重其事地征得她的同意。
当初那段对话“不嫁,再问自杀”,“死了麻烦葬远点”成了心里一根拔除出来的刺,她真自尽了,葬得也远。
白睢真想抽自己一耳刮子。
此时,恒阳城外半山腰的房子里,苗小柔狠狠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