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言书接过蛋，对沈大夫说：“你看她情况还行的话就减吧。”

念初全程无话，被宁言书牵着下楼时，听他说：“老沈为这事私下找我两三回了，思想工作做了不少，我压着没跟你说，没想到他今儿会问，他这人靠谱，他建议我们试试看，我不是为了自个，我知道你喜欢孩子，我不希望因为怀孕造成你病情反复，所以一开始我是拒绝的，可我也不希望这个病剥夺你做妈妈的权利，就试一次，若是不行，咱们再放弃也不迟，以后都不想了，可试都没试就放弃，我怕你以后会后悔，也怕我自己会后悔。”

“要是遗传了怎么办？”念初不安。

“老沈问我一个问题。”宁言书停下来，看着念初。

那天，他和沈大夫一块儿上食堂吃饭，他问他：“如果念初没生病，是个健康的孕妇，但孩子生下来有问题，你怎么办？”

“我想都没想回他，该怎么办怎么办，先心就趁早治疗，智力发育不全劳资养他一辈子，缺胳膊少腿也不是不能活。”宁言书说这话，把念初吓着了，急忙忙让他闭嘴，不许他说不吉利的。

“但是……”他揉揉她脸，“你整个孕程小曦都会很注意，现在的孕检能筛查的东西太多了，我们的孩子如果顺利出生的话，首先绝对不会智力发育不全，也不会缺胳膊少腿，至于先心，能治好的，放心吧。”

“老沈说我想得太多，确实是，顾忌太多东西反而畏首畏尾。他的问题问得好，既然那些情况我都不怕，怎么还会怕区区遗传？其实这道理和我们当大夫的一样，谁都没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很多健康的人并不能活到老，人生有很多意外，很多人生来是健康的，半途却病了。也有很多人一开始是病着的，到最后却活得比别人久。遗传没什么的，我和你能给予的是生命和家，我们会对孩子感到抱歉很正常，但我们同样给予她他这世上最无私的爱，我们有能力让孩子在很好的条件下长大，我们有能力应对一切状况，你说是吗？”

这个问题他们从前讨论过，因为这是念初的心结，时光是个神奇的东西，会让人成熟愈加成熟，稳重愈加稳重，那时讨论的结果已经不重要，此刻，宁言书说的话像一根针，戳破念初心里一个不大不小的气球，气球里藏着一个东西，落到实处，是她不敢说出口的，想当妈妈的念头。

很想很想。

“如果不行，咱们就领养一个，现在这世道，想生的没法生，有人生了又不要，孤儿院里有很多可怜的孩子，咱们接回家，跟自己亲生的一样，我俩各方面都非常符合领养条件，放心吧。”

“我！”念初举起手，急切切表示自己要发言。

“好的，这位小朋友，你来说一下。”宁言书笑着。

念初说：“我！我一定会是个好妈妈，不管是亲生还是领养！我好喜欢小孩。”

“我知道。”宁言书点点头，“你当然会是个好妈妈。”

***

拿定主意后，日子多了些盼头，停药半年以上才能开始备孕，所以床头的套套们依然需要不断补货，家里老太太不太提这事，她合唱班里有个同学的儿子年纪一把不肯结婚，家里怎么催都没用，最少安排了五十次相亲都没成，最近出柜了，牵着男朋友回家见家长，当妈的两眼一黑昏了过去，被救护车拖急诊吸了半天氧。

这位同学重新回到合唱班第一件事就是劝班里当婆婆的往后都别挑儿媳妇刺了，有个儿媳妇多好啊，是个女的，还给你家生儿育女，婆媳俩和和气气比什么都强，不像她，只有羡慕的份了。

老太太默默想了想，她如今有个孙媳妇儿，女的，挺漂亮，也能干，就是不能生孩子，也没什么了，总比小二领个男人回来要好。

于是避开念初，偷摸摸跟小二说：“回头有时间，你俩去领个孩子吧，女孩儿就挺好，贴心，姥姥还能帮你带几年。”

“哟。”宁言书笑着搂住老太太，“您这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样，瞧瞧，老革命就是老革命，难怪年年都您拿三八红旗手呢，姥姥，说好了啊，到时候您帮我看孩子。”

瞧她小二这么高兴，老太太心里熨帖，觉得自己真是个开明的家长，晚上睡前给自己鼓鼓劲，肯定是要咬牙多活几年的，得陪着孩子长大才行。

看小老太太气势很足的样儿，宁言书压下备孕的事，不想叫姥姥挂心，也不想叫姥姥失望，等真成了再说吧，还不知道行不行呢。

这眼看着要孩子了，婚礼必须提上日程，宁言书推翻之前的方案，大手一挥，包下整个霍家小馆，把四九城里那帮人都喊过来，就办一场，除开各种人情关系，婚礼小而温馨，另外给积水潭的老师同事送了一份喜糖，给协和现在的领导同事学生也送了一份喜糖，所以，没人知道宁大夫的婚礼究竟是个啥样，当天到场的只有他的朋友们，见证了他与念初爱情的朋友们。

南春碎碎念：

未来一周都是三更的分量，偶尔比如今天，我放在两更里，嘻嘻嘻，明天写婚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