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来了。我抢步上前,伸手拦下。拉开车门,刚要坐进去,他快步到我身边。
“我怎么称呼你”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是说你的小说。”
我迟疑了一下。
“悠韵离离。”
我的咳嗽很严重,几乎是夜不能寐。为了不打扰孩子,我只好去客厅睡。躺下,咳得更加可怕。索性坐起来。打开电脑,登录了新评论,只有一条:等。昵称:虚构其人。
医生建议我输液一个星期。我建议医生每次只给我开当天的药。因为我是个时间不能自主的人。所以,我必须晚上九点以后,才去医院急诊。这个时间,晚餐已过,洗漱已过,孩子睡觉时间也已过。
医院里的人,多得有些夸张。若不是人们都揽着一副病态,我会以为,错进了春运抢票的火车站。即是病中,病得有气无力,也有人为谁先谁后而起争执,为一张病床而大打出手。人,的确是个神奇的物种。
排队,挂号。排队,就诊。排队,交费。排队,取药。排队,输液。
第三次输液。
躺在病床上,盯着半空中悬着的液体,发呆。听说,输液等于自杀。还听说,某些国家,只有要死的人才会输液。
我是在自杀,还是要死了
不变的,五袋液体。用34个小时,灌进我的血管里。我很幸运,每次都刚好有床位。那不幸的,就要在椅子上度过这三四个小时。
进出的人,来回推动着那扇陈旧的木门,搅动着输液室里浑浊的空气。墙边,一排仍能看出颜色的木椅。倦怠的人,连着天线,倚坐上面,麻木地耗着时间。脑袋在发黄的白墙上,蹭来蹭去,终于,那里留下了一片深色的印迹。灰色的水磨石地面,似乎只有承载着污垢,才能产生存在感。堆满垃圾的废纸篓,好像魔术师的帽子,里面有数之不尽的花朵往外冒,溢得满地。
我所生活的辖区医院。和这里的人一样,显得困窘不堪。
输液观察室里有些嘈杂。我不是很介意。生活,很多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你没有理由去挑剔。
数落着一滴一滴坠下的液体,我不觉得无聊。终于有事可做,如果生病也算一种。
“好些了吗”
一个声音响起,许多声音由此湮没。
我有些吃惊。挣扎着要起来。
“躺着别动。”他说。
我静静地看着他。同是夜晚,可路灯的确嫉妒地隐藏了他的光华。日光灯下,他像是被熨烫过一样,平整挺拔。
“换药,顺路而已。”他抬了抬左手,“那天看你挺严重,猜想你会再来。”
他的手是烫伤,三天换一次药。那么,他是一间间观察室找过来的。
有病人输完液离开,刚好留下一把空椅子。他拉过椅子,坐下。椅子上,还有前面病人留下的一次性床罩。他像是没看见一样,直接坐下。
总有种不协调的感觉。是的。从他进来的那一刻起。
掉了皮的白漆木椅,和他不协调。
他目光正关注着的人,和他不协调。
这个杂乱肮脏的观察室,和他不协调。
可他,是那么的自然。
“你怎么会来这个医院”我问。
“这个医院的烧伤科比较权威。”他说。
我哑然。也许,是我太偏见了。
“不舒服”见我不住地动着,他问。
“感觉全身发麻。”
他抬头看了看输液管,忽然问:“你很着急”
“是。luke还在睡觉。”
“你的儿子”
“是。”
“多大了”
“一岁一个月。”
“他和谁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