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有。这异象证明了自己不是解离。罗西先排除一个可能性。解离就像柏拉图说的“灵肉对立”,自我感消失。病人会忽然如梦初醒,发觉自己身处陌生之地,但如何到达、为什么要来,没有任何记忆。
罗西一向身体健康心灵膨胀,这种心理问题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如果这事不是科学领域能解决的事,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她大概率是做梦了。
梦到的还是自己书本里面的场景。
本来嘛,人生都不确定是梦是真,这种明显不唯物的梦,就更无需太在意,静待它悄悄过去就行了。睡觉的时候肉体就该把主场乖乖交给意识,这是罗西一贯的理念。
她于是非常安心地开始回想在铜铃塔里面自己是怎么写的这一段。
“苏荷背起军绿背包,与方丈道再会。她悄然穿过人群走出寺庙,转身回望,一个穿紫色冲锋衣带着大檐帽的女孩子坐在庙前揉腿。女孩子身后,树枝在庙门上方轻摆,阳光透过枝叶针孔成像,铜铃塔在湛蓝天空下安静伫立,站成了乡愁模样。它会一直在此地吗就像故乡。乡愁和故乡就是用来远离的,苏荷转身离开。告别始终不由任何人控制,再见纪昊。”
罗西默念这段话,大体是这样,有两处记不大清了。西太后还是觉得自己写得好,要节奏有节奏,要修辞有修辞,要哲理有哲理。木垚个没审美的,非要她写热文。罗西老师认为,就算写地摊文学,也要有写地摊文学的坚持。一不小心写成通俗文学大家,这才是她的小目标。
被女主苏荷扫了一眼的女孩子,就是罗西在自己书里的客串。罗西前几年去那寺庙当游客的时候,就是在长裙外套了件紫色冲锋衣,戴了个大檐帽,擦了厚厚一层防晒霜还戴着墨镜,其实还打了伞。
西太后一身皮娇贵着呢,一晒就一身点子。阳光过敏性皮炎。
罗西忽然惊悚地发现,自己的手腕痒得很,她掀开冲锋衣,腕子那一片点点斑斑,沦陷在了她所谓透过叶片针孔成像的阳光下。
靠,这梦也真实得太过头了
罗西挣扎了两下想站起来,但是身体就跟个叛逆期少女一样但凡听句话就觉得自己叛逆得不到位。屁股坚如磐石稳如泰山。而坐了太久,她开始浑身不舒服,僵成了块雕像。拿手捂住脸这是她目前成功做出的最大幅度的动作了。
无论如何,脸不能毁。
这梦要是再不醒,我就要怀疑它是真的了。
木垚失魂落魄地在古城待了七天,收拾行李打算回家。马上就要开工的木编垂头丧气,气压极低。淳淳朋友圈发照片,穿露背大裙子在海边腐败,也不说邀请他,连他的评论也没回。一想到这,更丧了。
到前台跟老板打了招呼,木垚准备走了,一个闪念划过他大脑,没抓住。走了几步出了大门。
等一下
木垚背着十多公斤重的包跑上二楼,敲开二楼长发男的门,长发男见又是他,皱起了眉,咋还没完没了了,木垚指着房间角落,心突突地跳,问:“那个,你买的”
长发男的房间乱过杂货铺子,不知道的人可能以为他乞讨为生。但是墙角摆了一瓶花,晚香玉。太违和了。
认识罗西那时,从雨崩回来的时候,下了公交往客栈走,已经十一点多了,古城里的夜市开始热闹起来。一个老奶奶在黑暗坐在个小板凳上卖花,为了躲城管在一条主路分岔开的小路上,旁边有几个大垃圾桶。罗西走过了又折回去,买了她花篮里剩下的所有花,也不多,十几枝。
“呦,看不出来你是买花的人啊,”木垚惊得眉毛都要掉了的样子,“这么善良献爱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