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三羊点了点头,一脸苦涩,“我回后方修养了半年,总算捡回了一条命,可是很多兄弟……”
李四维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提得好。”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一条条建议传到了李四维的面前,很多建议看似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仔细一想,往往却让他暗自庆幸。
至于奖励,李四维确实拿不出什么财物,不外乎就是在晨会上口头表扬,在午饭时给提建议的兄弟加个菜,仅此而已,却也让兄弟们热情高涨……这是一个物资匮乏的时代,将士们所求不多,无外乎一个认可,一份肯定。
等待,总是漫长而焦躁的。
这一夜,如往常一般,三人在房间里看着书。
卢永年突然抬起头来,“龟儿的,还要等多久哦?”
他也喜欢上了这句口头禅,只是那句“龟儿的”还是有点歪腔歪调。
李四维抬头望了他一眼,“等着吧,上头花这么大力气让我们整训,有仗打,肯定不会忘了我们。”
“对,”郑三羊点了点头,“只是,这场大仗关系至巨,上面怕是迟迟出不了防御计划。”
李四维点了点头,“防御战,不好打哦。”
这就好比足球赛。
七千多平的球场,只有一个球门,要守住,不算难!
可是,武汉那么大,战线数百里,参战部队动辄数十万,如何好守?
大武汉,不易守!
早在南京失陷前,军委员会就拟定了:“……以确保武汉为核心,持久抗战,争取最后胜利之目的,应以各战区为外廊,发动广大游击战争,同时重新构成强韧阵地于湘东、赣西、皖西、豫南各山地,配置新锐兵力,待敌深入,在新阵地与之决战。”
这份计划体现了保卫武汉的战略构想――守武汉而不战于武汉。
围绕这个战略构想,军事委员会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搜集情报、修筑工事、整训部队……
而此时,大量的日寇被牵制在徐州战场,战局依旧不明朗……对于攻占汉口,日本内阁、大本营、陆军部、海军部和侵华日寇之间也存在很大分歧,一直争论不休。所以,关于日寇的进攻路线,一直没有明确的情报和判断,具体的防御计划迟迟没有出炉。
武汉之重,稍微判断失误,将酿成难以承担的恶果!
直到五月中旬,六路日军对徐州形成合围之势,战局已渐渐明朗,日军在徐州附近的大平原围歼主力的企图暴露无疑。
为保存抗战的有生力量,第五战区兵分三路突围,向豫鄂皖地区转移,十九日,徐州陷落,保卫大武汉的防御部署已经迫在眉睫。
也就在这一天,新编第十六旅接到了移防命令。
第二天一早,六十六团整装待发。
众将士集结于校场之上,钢盔鲜明、武器齐备、精神抖擞。
李四维立于高台之上,目光炯炯,声音慷慨,“兄弟们,月余苦练,终于到了检验训练成果的时候!我只有一个要求,任何人都不能玷污了这面军旗。”
说着,他指向了那面在高台上迎风招展的军旗……甘飞双手擎着军旗,一脸肃穆,他身后,两个全副武装的兄弟肃然而立。
一众将士目光炯炯地望着那面军旗,轰然允诺,“人在旗在!旗在阵地在!”
李四维大手一挥,“出发!”
新编十六旅各部汇聚,浩浩荡荡七千余人,旌旗飞扬,气势雄壮,穿过漯河镇,一路南下。
沿途百姓扶老携幼、箪食壶浆,欢送着出征的将士,其中不乏慷慨激昂的乡绅,也不乏泪湿衣襟的军属。
出了漯河镇,一众将士拿着熟鸡蛋热烙饼,神情飞扬,步伐矫健,此去打的是国仗,光荣之仗!
廖黑牛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大炮,老子们现在是鸟枪换炮了,高射机枪迫击炮电话战马无线电……都有了,这一次,一定要搞个大买卖。”
李四维冲他笑笑,“搞,搞他个惊天动地,搞他个天翻地覆。”
一众兄弟精神一振,“对,搞他个惊天动地!搞他个天翻地覆!”
他们大多是在太平村跟着李四维一路杀过来的,自然对搞大买卖格外热衷。
郑三羊突然策马前驱,“团长,你对大别山区了解多少?”
此次行军,目的地正是大别山北麓。
李四维一愣,摇了摇头,“所知有限。”
大别山,他听说过,却从未去过,自然所知有限。
郑三羊皱了皱眉,“此时已是初夏,山中虫蝇肆略、天气变化无常,此去,只怕很多兄弟会水土不服,对于军中疫情不可不防啊。”
李四维点了点头,冲郑三羊笑了笑,“宁医生已经做了些准备,连夜在镇上采买了不少药品。”
回首望去,宁柔和伍若兰坐在运输队的牛车上,守着一堆药品,正在小声地说笑,显然,她们的士气也很高。
郑三羊点点头,“宁医生倒是个细心的女子,若兰也很能干。”
李四维微微一笑,“是啊,有她们在,兄弟们少吃了很多苦头。”
他心中却在暗叹,这样的军旅生涯,的确是苦了这两个妙龄女子……如果在前世,她们即使身为军医,也不用这样辛劳吧!
众人纷纷点头,此次出征,团里没有一个伤病员,这都是宁医生的功劳。
“这日头越来越毒了,让兄弟们慢一点吧。”李四维驻马抬头,望了望高挂的艳阳,悠悠一叹……武汉本有长江火炉之称,此次出征,又正赶上酷夏时节,这一仗,必然艰难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