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依旧不急不缓的进行着,歌舞升平,一派融合的景象。
然而宫中巡卫早就换了一波,一场硝烟正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
北直门同南直门,宫门大开,迎了不少黑衣人进宫,为首那人带着诡异的面具,骑在马背上,听见宫门关闭之声,忍不住唇角勾起,天下大乱都不如内乱来的叫人欢喜。
酒过三巡,成兴帝泛了些醉意,叫内侍徐贵扶着正要回去,却听得席上不知何人碎了个酒盏,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才转过头来看得一眼。
李君澈唇角含笑,懒懒散散的坐在那儿:“父皇何必这般早回去,还有一出好戏没开始。”
说着又冲那头女眷里坐着的卫静姝招招手:“坐到这儿来。”
卫静姝蹙着眉头,看得李君澈一眼,心里有一丝不好的感觉,可到底没拂了他的意,抱着小双喜坐到早就叫小太监准备好的椅子上。
成兴帝本就年纪不小了,他年轻的时候也带兵打过仗,那会血气方刚的,一上战场就拿命拼,身上不知有多少伤,那会年轻不在意,如今老了,那些个病痛便都反噬了,前些日子老寒腿正叫阴雨天折磨得够呛,这会子脸色不好看着李君澈,隐隐有些不悦:“怎么?老大还给朕准备了惊喜?”
李君澈面上依旧端着笑:“今儿难得这样的好日子,父皇委实不当错过。”
成兴帝面上一寒,不待开口,立时便有带刀侍卫将宴席围得水泄不通,众人皆叫这场面唬得不轻,不晓得这到底唱的哪一出。
“父皇请坐。”李君澈又道一声,四五个穿着禁卫军装饰的带刀侍卫上前,恭恭敬敬的又请了一回。
“放肆,你这是要造反吗?”成兴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沉着脸怒喝一声,一时气急上头,人也站不稳,险些栽倒,还是叫徐贵扶着才免了遭殃。
众人惊呼一声,甄皇后虽是女流,可事儿都发展到这时候了,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看着李君澈的神色便有说不出的震惊。
“澈儿,你可知自个这是在做什么?”
成兴帝立了李君淳当太子,她是晓得大儿子心头肯定不快的,可再是不快,也没想到他居然敢公然逼宫造反。
卫静姝将小双喜紧紧箍在怀里,捂了她的眼也不准看这情形,虽隐隐晓得迟早会有这么一日,可这会子脸色依旧难看得紧。
逼宫这样的事儿,自来只在话本里,或是说书先儿嘴里听说过,真要见识却还是第一遭。
李君澈伸手拽着卫静姝发凉的小手,温热的掌心拽紧她的指尖。
面上无波无澜,只侧眸看得神色紧绷的李君淳:“儿子也没别的意思,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父皇母后所做之事,的确寒了儿子的心,今儿个不过想问一问,儿子究竟是二位亲生的还是在外头捡来的。”
两个都是儿子,一个矜矜业业的为着父亲谋划大事,身上大伤小伤不断,数不清有多少次是从阎王爷手里抢过来的性命。
而另一个打小长在父母膝下,享受着他们给的宠爱同关心。
都是同一个爹同一个娘生的,却活得一个天一个地,就连他拿着性命换来的江山,也要拱手送人。
什么兄弟情深,什么手足之情,不过是拿来骗骗人的。
他又不是圣人,凭什么就事事欺负他,这世间换做谁能甘心?
李君淳对上李君澈的眸子,面上神色不显,眼角余光却落到他握着卫静姝的手上,半响这才开口:“大哥,这会子收手,还来得及……”
“谁是你大哥?”李君澈嗤笑一声:“兴许我本就是捡来的呢。”
感觉到卫静姝拽着他的手越发紧,他转过头去,安慰的冲她一笑。
“混账东西。”成兴帝叫徐贵扶着重新坐下,气得胸前剧烈起伏,指着李君澈的手指都不住的颤抖:“反了你,反了你,你这孽障,这么多年别的没学到,这等本事倒是学得足,你也不怕世人戳着你脊梁骨骂……”
骂得这一身,他又忍不住一阵咳嗽,徐贵一边同他顺气,一边小声劝慰。
甄皇后也肃着脸,冲李君澈使了眼色:“还不快跟你父皇道歉,开玩笑也不是这么个玩笑法的。”
“母后,儿子可不是开玩笑的。”李君澈轻轻一笑,抬手将桌上的玉碗一盖,那些个禁卫军齐刷刷的大刀出鞘,发出一阵声响。
那些个胆小的女眷,早就吓得哭起来了,这会再经一吓,连哭都不敢了。
“你疯了……”李君淳猛的一拍案几,紧接着听得一阵齐刷刷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李君澈蹙眉,对上李君淳的目光又是一笑:“看来疯不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