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晓得李君澈同卫静姝的身份,银铃便少有失言的时候,今儿也当真是喝得多了,这才没了规矩,喊得一声“姐姐”,又道起“卫大哥”。
卫静姝似乎很喜欢这个小姑娘,一点都不恼她的失礼,真将她当妹妹一般看待。
瞧见银铃醉得眼儿都迷离了,忙叫人给她递了醒酒汤,这才又笑道:“这些个事儿不是你个姑娘家能打听的。”
去岁成兴帝登基,自然不会顾忌选秀不选秀的,可今年便不一样了。
成兴帝子嗣不丰,总共也就两个二人,先头在云州也没有妾侍,如今天下安定,下头的臣子自然谏言,让他充一充后宫。
说实话,成兴帝如今也五十上下的年纪了,孙子孙女都有了,也没那个老脸去添儿子女儿的。
今岁选秀他批是批了,可不是为着自个,是为了儿子。
李君澈那儿还好,原先在世子府里头养的那些女人都叫散了,可如今总归有个宜王妃,还有个侧妃。
到得李君淳的德仁宫便空荡荡的,合王府早就赐了下来,可到得如今宜王殿下都搬进去了,合王府还没个主事人能收拾收拾的。
许锦容同许锦心先后病死,有人说这姐妹两承不了这滔天的权贵,也有人说是合王殿下命太硬。
成兴帝自个子嗣便不丰,孙辈也只得两个,此番选秀不管如何,两位王爷都是要添人的。
往日里这样的事儿到得卫静姝耳中,必然要打翻醋坛子的,她是个小心眼的人,哪怕李君澈眼里心里都只得她一人,也不乐意叫别个女子虎视眈眈的盯着她的人。
可这一回,她却再镇定不过,仿似这些个事儿同自个无关。
也不知银铃这一问究竟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可见卫静姝说得一句,她便又傻笑一回,道一句:“卫大哥待姐姐真好……”
言罢又不好意思的打了个酒嗝。
王映芝帮着招呼宾客,无意听得这么一句话,便心生不喜,只不知究竟是因着不喜银铃说的话还是银铃这个人。
可面上还端着笑,上前两步扶了银铃,也学着卫静姝的样子,点一点她额头:“人不大,酒量倒大,这会子喝得醉醺醺的,往后看你还如何许人家。”
说着便又差了绿颚过来:“送云萝郡主去我那儿歇一歇,这跟醉猫似得可不叫人笑话。”
银铃也不推脱,咯咯笑着叫绿颚扶了下去。
待人一走,王映芝面上的笑意便淡了两分,看得卫静姝一眼,欲言又止。
卫静姝神色不变,冲她笑一笑,却也没多说。
宜王府的酒宴办得热闹,内宅这头到黄昏时分这才散去,前头那儿夜里便又开了两桌,酒送了几坛子过去,肉菜却没动几筷子。
卫静姝累了一日,将小双喜哄睡了,又梳洗一番这才打着哈欠撑着脑袋在琉璃灯下看礼单。
银铃跟着李君澜一道出的宫,却没有一道回宫。
王映芝将事儿忙完了,这才往厢房去看她一回,许是醉得厉害了,这会儿还睡得实沉。
白皙的面颊泛着红,鼻尖隐隐有细汗,侧着身子双手压在面颊下,还发出细微的鼻鼾声。
王映芝瞧得一回,这才又不声不响的退了出去,银铃年纪小,模样也出挑,又一派天真浪漫,加之身世可怜,无不叫人疼惜两分。
可王映芝总觉她这人不似面上瞧的那般,可相处一年了,却也没瞧出哪儿不对劲,越是如此她便越不放心这人,思忖半响还是起身往卫静姝那儿去。
合欢苑里灯火通明,李君澈还未归来,丫鬟婆子们都忙了一天,下了值的都歇着去了,这会子甚是安静。
王映芝脚步放轻不少,小丫鬟才往里头报得一回,她人便已经进屋了。
卫静姝同她也不客气,身上还穿着寝衣,坐直身子便将礼单合起来,笑道:“还没累着不成,都这会子了也不歇歇。”
夜深了,怕喝了茶夜里头不好睡,款冬便拿蜜卤调了水送上来,又捧了两三碟点心。
王映芝也笑:“这不高兴嘛,也睡不着,想着姐姐怕也没歇下,便过来叨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