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静婉不知卫静姝所意,闻言有些沮丧,睁着眸子望向青绿的帐顶,半响才叹一声:“我还是喜欢云州。”
卫静姝也喜欢云州,可是……
她侧眸看了卫静婉一眼,复又半瞌着眼眸,伸手搂了搂她,道:“不要想了,咱们卫家女在云州是寻不到婆家的,就算真有人想娶,老太爷同老夫人也是不允许的。”
雍靖十州好是好,就是太远了,嫁给谁都不能给国公府带来利益。
卫书启的亲事拖到如今,也是因着国公府的缘由。
卫静姝说得这么一句,便不再说话,卫静婉纵然再不知世事也明白这其中意思,不由得眸中泛起泪光,良久才轻叹一声。
自打懂事起,姐妹两从未觉得身为卫家女有甚个荣耀可言,反而因为卫家女这个名头处处叫人奚落。
一时静谧无声,卫静姝着实累得很了,不多时便入了梦乡,卫静婉挨着姐姐也过得半响才睡去。
一觉睡醒,已是日薄西山,卫静婉早就起了身,吩咐小丫鬟将今儿家宴要着的衣裳准备好,待时辰差不多了,这才进屋唤醒卫静姝。
卫静姝醒了,不过躺着不想动,待听见卫静婉进屋的动静,这才懒洋洋的坐起来,打了个哈欠:“越睡越累。”
此时的她衣衫皱褶,钗环卸得满榻都是,一头短发又散又乱。
卫静婉打眼瞧得一回,吓得一跳,忙将后头跟着的小丫鬟都赶了出去,这才疾步近前:“姐姐这头发?”
卫静姝懒懒散散的摸了一把乱发,云淡风轻的应得一声:“无碍,就是削了。”
至于为何削了却是不说,只道:“让摘星揽月来同我梳妆吧。”
卫静姝自打从船上消失,去了哪儿干了什么都未曾说过,如今又顶着这么一头短发,越发跟个迷似得。
卫静婉倒也想问,可见她没有想说的意思,便也将好奇压了下去,只乖巧的唤摘星揽月来伺候她梳洗。
净了面,换了套衣裳,摘星揽月又给卫静姝从新抿了发,待时辰差不多了,余氏那儿的连翘便来请姐妹俩过去,好一道赴家宴。
大夫人杨氏不是管家的料,早几年佟老夫人便将管家权交到了二夫人金氏手上,今儿夜里的家宴也是金氏安排的。
因着天热,家宴便设在漪澜水榭,用屏风隔开设男女席。
余氏带着卫静婉同卫静姝到的时候,里头差不多坐满了,除却杨氏,金氏,同卫家二姑娘,五姑娘,六姑娘,还有白日里不曾见过的大少夫人白氏同二少夫人苏氏都在。
男席那边老太爷卫长益,大老爷卫宽,二老爷卫东,大爷卫书永,二爷卫书侑,三爷卫书启同小四爷卫书叶都在。
小辈的还有大爷四岁的嫡子卫籍同二爷两岁的嫡女卫元绮。
卫静姝跟在余氏后头,挨个的问安,又将原先就备好的小礼物送给侄儿侄女,一通忙下来整个人出了身汗,这才得空坐下。
大家大族的,人多了,礼也多,当真要命得很。
余氏同卫静婉是早几日进府的,原先也吃过一回家宴,今儿这一回,许是因着白日的事儿,佟老夫人称病压根就未出来。
老太爷乃一家之主,说得几句场面话,便落座下来着人上菜。
众人也都不说甚个,皆心思各异的低头用膳,除却两个孩子偶尔说上几句话,余下的便只听得碗碟碰撞之声。
一顿饭用下来,卫静姝只觉面上僵得发酸,吃也未吃好,娇臀还坐得发疼,待宴一散,便称身子不利索先行离去,卫静婉自同她一道。
款冬在前头打着灯笼,姐妹二人便手拉着手叙着小话。
待行至院中,见摘星揽月侯在廊下,笑眯眯的冲她点头,卫静姝立时面露欣喜。
方才还说叫卫静婉来屋里头坐坐,这会还未进屋,她便又道:“我想起来屋里头还有些东西未归置好,你明天再来吧。”
说着便扔下卫静婉三两步便跑回了屋,只见妆台上果然放了封未署名的信件。
薄薄的一封,用蜜蜡封了口,放在手上轻飘飘的。
也来不及寻细刀了,卫静姝从发髻上拔了只簪子,刮开蜜蜡,打开封口,才发现里头没有自个预想的书信,只得两片叶儿,还晒得有些发蔫。
那股子欣喜劲头瞬间就散了去,卫静姝丧气的叹一声,往小杌子上一坐,捏着两片叶子看一回,没瞧出甚个名堂来,这才自言自语道:“怎的就两片叶儿呢,这叶儿又是甚个意思?”
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得将两片叶儿扔进妆匣里头,人往榻上一昂,嘴里骂得一句:“臭铁公鸡,传个信还来为难我。”
跟着滚了一圈,没忍住又将摘星唤了进来,直言问她:“李君澈甚个时候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