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澈靠在树下看卫静姝挖了一下午的野菜,别的没捞到,怀里倒是捧了不少小姑娘们送来的吃食。
时至傍晚,夕阳不见,却多了几分暗沉,河边的风亦刮得同往昔有些差别。
卫静姝见他招手,忙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面上却是有几分佯装的不悦。
李君澈只当瞧不见,问她:“看这天时,怕是要下雨,你是继续在这挖野菜呢,还是同我一道回去?”
卫静姝瞧着他怀里一堆小吃食,心中早升不平,这会子又耍起小性子来,鼻孔朝天轻哼一声:“你要回便自个回呗,我同娟儿姐姐一道回去。”
娟儿挎着篮子走过来,瞧见李君澈也带了些少女的娇羞,应道:“咱们一块走吧,时辰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烧火做饭了。”
卫静姝那几分骨气,瞬间就叫娟儿拆了台,叫她气得脸色发红。
李君澈瞧她那多彩的神色就好笑,起身将怀里的吃食都递给她,哄道:“在这坐了一下午,留了这许多小零嘴给你,还不高兴?”
娟儿也笑,推卫静姝一把:“快接着吧,你哥哥对你真好。”
卫静姝自然叫李君澈一句话就哄开了怀,却还端着样子,东西照接不误,嘴里道:“马马虎虎吧。”
她这小傲娇的模样,逗得李君澈越发愉悦。
远处的渔船归了岸,河边嬉戏的少年也都一一家去,三两成群的小姑娘们也都结伴回家准备做饭。
李君澈同卫静姝并肩而行,瞧着这景象倒也生出几分感概来,侧眸看向正塞得满嘴吃食的卫静姝,忍不住一笑。
几人将至,娟儿往自家屋子瞧得一眼:“呀,我阿爹阿娘今儿回来得早,我得赶紧回家做饭。”
跟着又道:“刘阿婆真省,这会都快瞧不见了,也不点个灯,万一磕着碰着可如何是好。”
此时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偏生刘阿婆的院子大门紧闭,乌漆嘛黑的也未点灯,远远瞧着都能感受到静悄悄的一片。
李君澈抬眸看得一眼,脚步一顿,继而四处打量一番,神色一沉。
可随即又恢复如常,笑得和善:“娟儿姑娘怕是要赶回家做饭,便先走吧,我脚程慢,让我妹妹陪着便是了。”
娟儿怕回去晚了挨骂,也不同他客气,应得一声:“那我先走了,你们慢点。”
说着便疾步而去。
卫静姝一无所觉,嘴里的东西依旧塞得满满的,含含糊糊的说得一句甚个,脚步迈开便要跟上去。
李君澈将她一把拉住:“别过去,怕是有人寻来了。”
“谁?”卫静姝脚步一顿,眼珠子一转又想起甚个来,忙将嘴里的吃食快咬几口吞入腹中:“那些要杀你的人?”
“十有八九。”
李君澈说得这一句,便拉着卫静姝拐了个弯往回走。
刘阿婆家今儿一反常态,本就叫人生疑,他方才又细瞧一番,发现刘家院外确实隐了几个人。
他在石渔村待得这许多日,玉牌又被卫静姝私藏了起来,自然未往外头递过消息,若是他手下的人寻来,也不是这等做派。
整个大膺,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连他自个都记不清有几路人。
此番不论是敌是友,他都不能带卫静姝去冒险。
卫静姝见李君澈神色凝重起来,也不敢胡闹,难得听话又一声不吭的跟着他走。
性命攸关当头,她倒是拎得清。
说起来石渔村面河背山,是个好地儿,可要寻个地方躲起来却是不易。
李君澈这几日有意无意的观察过石渔村的地形,此番倒也熟门熟路的将卫静姝带到搁置渔船的地儿,且在那儿躲一躲。
两人猫在黑漆漆的乌蓬里头,听着外头越发狂躁的大风,夹杂着时不时的雷电之声,想来不多时便要下大雨。
卫静姝缩着脑袋,往嘴里塞了个小果子,咬起来发出脆响声,活像只小老鼠。
李君澈正思虑万不得已时要如何逃生,忽闻这偷食的声儿,忍不住一笑,那些个阴郁也散了大半。
“你怕不怕?”
卫静姝咬东西的嘴巴一顿,点了点头,又怕李君澈看不见,复又含糊不清的道:“怕。”
怕自然是怕的,可上一世她同李君澈都没得这般早死,若是这一关过不去,两人真个在这时候死了,恐也是天意。
李君澈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半瞌眼帘,抿唇应道:“别怕,有我在。”
卫静姝没接话,只低着头,过得半响才闷声应了。
狂风咧咧,并不多时便下起了雨,起初是豆大的雨点,紧接着便成了倾盆大雨。
两人缩在破旧的乌篷船里头,不过片刻便叫灌入的雨水湿了身。
卫静姝觉得有些冷,打了个喷嚏后,又忍不往李君澈那儿挪了挪。
李君澈目光如炬的望着外头的动静,连看都未看一眼,伸手将她圈在怀里,声音轻柔:“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