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宗虽贵为大唐宗室,但却是从马背上征战过来的jūn_rén,与那些华而不实的装饰物相比,他更喜欢朴实无华,能够真正在战场上杀敌的利器。
走在他身边的是一个三十出头,四方脸,肤色黝黑,浓眉大眼,显得十分憨厚老实的青年,那青年身着一袭玄黑色鱼鳞战甲,腰间也悬挂着一把三尺长剑。
高将军,依你看来,我军还需要多久才可攻下襄平城?”李道宗目光灼灼地看着身畔的青年,沉声问道。
不消说,此人正是前来相助李道宗的高才。
连日攻城,高句丽军倚靠高大坚实的城墙死守,我军已阵亡了五千余人,再这样强攻下去,就算是最终拿下了襄平,恐我军也会伤亡惨重,所以我建议。”说到这里,高才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的寒光,一字字道。
围而不攻。”
围而不攻?”李道宗若有所思地问,深邃的眼眸中立时绽放出一抹亮光。
若是久攻不下,待高句丽援军赶到,与城中守军对我军形成两面夹击之势,我军岂不陷入被动?”
元帅放心,城中的高句丽守军等不到那一天。”高才十分自信地道。
如今天气已进入寒季,高句丽王城地处极北之地,必定是天寒地冻,且高句丽离此数千里,行军颇为不易,如果还要携带大批的粮草辎重的话,就算是路上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要到达这里,也至少需要两个月,而城中守军的粮食,最多一个月就要告罄,而我们,则可以从赤城,还有别的城市源源不断地获得大批粮草物资,他们,是耗不过我们的。”
很好。”李道宗满意地点了点头,微笑着道。
我现在就下令将士们原地休整,停止进攻。”
不。”高才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不采取强攻,但我jūn_rén多,我们要让将士们日夜不停地对守城的高句丽军进行袭扰,还要不停地往城里射箭,叫骂,以此扰乱他们的军心。”
很好,就依高将军所言,本王立即让将士们依计行事。”
朴天焕(高句丽守将),胆小鬼!高句丽是缩头龟!”
有种就出来打呀!出来打呀!别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城里!”
自当日晚上去,唐军将士便日夜不停地对城中的高句丽守军轮番叫骂,还不时地往城中射箭,待城头上的高句丽守军射箭反击的时候,唐军士卒却又全都提到了弓箭射程之外。
元帅,就让我领兵出城,与唐军决一死战吧!”城中,一个二十余岁,面呈方形,浓眉大眼,狮鼻虎口,胳膊有大半个成年人的大腿那般粗壮,穿着一袭白银战甲的青年将校目眦尽裂,恨恨地道,握着大关刀的手已然暴起了根根青筋。
高天奎,城外的唐军有十万余人,而我们麾下的将士不过四万有余,你准备带多少人出去?城外就算是十万根木头立着不动让你砍,你也要砍到手软吧?”三十五岁上下,面如圭玉,眉若镰刀,长着一双核桃状眼睛的朴天焕悠然倚靠在长椅上,鹰隼般的目光饶有兴趣地从高天奎的大关刀上扫过。
这?”被朴天焕这么一问,高天奎不由微微一怔,心中的怒火像是突然被一桶冷水浇灌了一般,瞬间熄灭了下去,目光也变得有些茫然。
的确,朴天焕说的是实话,别说城外是十万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唐军,就算是十万根死木头立在那里让他砍,也非得砍到他手抽筋不可!
可是,唐军日夜不停地叫骂,就在昨天夜里还用箭射进来了一件女人的衣服羞辱他们,让他这样忍气吞声,坚守不战,实在不符合他的性格,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先下去吧。”朴天焕轻轻摆了摆手。
本帅自有打算。”
诺!”高天奎只得躬身告退。
待高天奎走了之后,原本脸沉如水的朴天焕忽然攥紧了拳头,眉头随之紧锁,眼眸中亦散发出了愤怒的火花。
唐军日夜不停地叫骂,还将一件女人的衣服送入城中羞辱他们,身为三军统帅的他比谁都气愤,那件女人的衣服是在打三军将士的脸,更是在打他朴天焕的脸!
只是在下属面前,他必须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罢了,不然,肯定会军心大乱。
渊大将军的援军究竟何时才能到来,城中的粮草,最多再支撑一个月,就要告罄了,而且我军才占领这襄平城不足一月,城中人心不稳,不少百姓还心向大唐。”
想到这里,朴天焕不由得沉声叹息道。
启禀元帅,外面有人求见,说是能助元帅破敌。”一个巡城的士兵匆匆跑了进来。
哦。”朴天焕不由眼前一亮,暗淡的眼眸里瞬间散发出一抹热切的光。
宣他进来。”
诺!”
朴元帅,好久不见,近来可好?”一个清冷,带着几分邪魅的声音瞬间响起,一个体态修长,面白如玉,穿着一袭白色长衫,手持折扇,一副书生模样打扮的青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你是?”朴天焕怔怔地看着书生,若有所思地问。
因为,听这个书生的口气,好像与自己甚是相熟,可在自己的印象中,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元帅难道忘了,二十年前,你在长白山中狩猎,救下了一只被熊瞎子咬伤的白狐吗?”书生微笑着问,露出了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这个?”朴天焕喃喃道,脑海中的思绪飞快地转动着,渐渐地回到了十八年前。
那时还是个少年的他在狩猎之时偶然善心大发,一箭射杀了一头成年熊瞎子,救下了一只被熊瞎子咬伤,奄奄一息的白狐。
我就是当年那只大难不死的白狐。”书生不紧不慢地说着,旋即摇身一变,现出本相,的确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