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等他快要从我身边过去的时候,我才察觉到问题,现在是晚上,他干嘛戴个草帽
那人已经走过去了,我扭过头去看他,就像串通好了似的,他也刚好抬头看我,这一看不要紧,我差点没尖叫出来,这个人的脸,竟然和老马一模一样
我夸张的表情让他很疑惑,他又歪着头仔细地看了我几眼,连这个懵懂的表情都和老马完全一样。
我感觉后背已经湿透了,赶忙推了老马几下,老马睡的正香,被我打扰不满地嘟囔了几句,把脸转了过来。
“啊”
我惊叫一声,猛地跳了起来,我旁边的哪里是老马,分明是陈广文
丑陋的疤痕近看之下更为骇人,黄白色的眼珠滚动着却又毫无焦距,他咧着嘴,嘿嘿地干笑着,腥臭的脓水从嘴里不断地流出来。
“大泽,你咋了”
陈广文突然开口说话,音调怪里怪气,他伸出骨瘦如柴的手,不停地推着我:“大泽,你咋了,你咋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陈广文怪里怪气的音调和老马的声音渐渐重合在一起,他正一脸焦急地看着我。
没有戴草帽的农民,也没有陈广文,眼前只有如释重负的老马。
“你好端端地瞎叫什么,可吓死我了,醒了一看你满脸汗,还抽抽个不停,还以为你咋了呢。”
我看着老马,真想在他脸上亲上两口,幸亏被他叫醒,不然还不知得梦见什么,大概是陈广文给我留下的阴影太大了,不然怎么做梦都是他。
我动了动身体,只觉得全身僵硬,衬衣也都被汗浸透了,在这没有空调的小客车里坐着睡,比下地干农活还累。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家实在是太偏僻了,根本不会有正规公司的客车来到这里,这个被人承包的小客车都是无证经营,司机开了白天开晚上,属于严重的疲劳驾驶,万一哪天不小心翻进山沟里,这一车人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过问。
即便如此,这也是我进出大山的唯一工具,我一直不能理解,我家里传承了这么多年,还有古董留下,家境一直都很富裕,为什么要窝居在这种小山村。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2018年了,在交通如此发达的今天尚且如此,几百年前这里又会是什么光景
只怕根本就没什么村落,还是一片莽莽群山,莫非我家先祖喜欢当野人不成
窗缝里窜进来一股凉风,我冷不丁打了个冷战,突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我家这情况,怎么倒像是在逃难似的。
汽车的速度渐渐慢下来,我向窗外看去,点点灯火晃着眼。
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我的心脏又一次狂跳起来,这个情景和我梦里完全一样。
我把头靠在玻璃上,看着远处的灯火仔细回忆,梦里的灯光好像就是这样排列的,却又好像不是。
“大泽,外头有啥好看的”
老马的声音传来,我坐正身体,感觉自己真是白痴,我以前无数次地坐过这辆夜车,也无数次地经过这个村落,晚上的村子,大抵就是这个样子。
我到底在纠结什么
可能只是太累了吧,我自己安慰道。
汽车停了下来,几个拖着麻袋的农民鱼贯而来,我抬头看去,一眼就看到了最后那个人,戴着一顶草帽,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
我是真的想尖叫了,这几个人上车的姿势和顺序,都和梦里一模一样
我慌忙转头去看老马,老马还是老马,并没有变成陈广文。
我感觉自己从心底里舒了口气,只要老马没有变成陈广文,就算那个戴着草帽的和老马长得一样,我也没有那么惧怕了。
毕竟人和鬼还是不一样的。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草帽,双手紧攥着衣角,如果这个草帽真的和老马长得一样,那么谁才是真正的老马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不轻,是啊,如果那个草帽才是真的老马,那坐在我身边的又是什么东西
不
我真的认识老马这个人吗如果他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呢在家里和我对话的一直都是陈广文一个,那个站在他身边的老马可是一句话都没说过
我听说有些懂道行的人会养鬼,这个老马是在陈广文死后才开的口,莫非是陈广文给自己养的替身不成
在我快被自己吓死的时候,那个草帽却很自然地将头上的草帽取下,露出一张黝黑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