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亦泽赶到的时候，姜水若已经被押入天牢严加看守了。

天牢是关押死刑犯的重刑之地，只要是进来了这里，就再也没有出去的可能，而也因此，这里面暗无天日，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将死不死的灰败气息。

将将一踏进门，就感觉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扼住了喉咙。

一号监牢内。

看着铁链加身，一头白发，还缺了一根胳膊，形容苍老的女人，权亦泽愣了一愣，觉得，她与之前画像上的模样判若两人。

那画像上的人，年纪仿佛才不过三十，妙姿横生，极富风情。

可如今眼前的这个女人，看起来，她的年纪几乎要在五十多岁的样子，满脸的沧桑，简直就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而若不是她同样也少了一只胳膊，就算是走在大街上，擦肩而过，权亦泽也绝对不会认为她就是那个，把楚天河气的七窍生烟的姜水若。

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你真的是姜水若？”

权亦泽打量着她，还是想再确认一遍。

不知道怎么的，他觉得，这更像是晴落为了讨好他，显示自己，故意弄出来的一个假的姜水若罢了。

（大兄弟你自我感觉是不是太良好了！）

姜水若冷漠的看着他，声音疲惫而嘶哑，“你就是权亦泽？”

那个害死了倩兮的混蛋！

“大胆，权统领的名讳，也是你一个罪犯敢直言的！”

沈河不知道是膨胀了，还是飘了，竟然抄起一旁刑具架子上的皮鞭，就要往姜水若身上招呼，然而，姜水若却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冷冷的看着权亦泽。

“住手。”

权亦泽喝停了沈河，看着姜水若，点点回答道，“不错，我就是权亦泽。”

“呵。”

姜水若突然冷笑了起来，脸上的沧桑都挤在了一起，像是冰地里陡然凸起的锋锥，让权亦泽不禁心头一跳，没由来有些慌。

这个姜水若，跟他有仇？

权亦泽看了沈河一眼，便说道，“你出去吧，我要代替陛下问一些问题。”

“是，大人。”

没能打到姜水若，沈河似是有些不满，却还是乖乖的退了出去，并且，将门口看守的人也一并撤远了些。

“你再告诉我一遍，你真的是姜水若吗？”

权亦泽紧紧盯着她，始终觉得，她不过是晴落准备好了的，为了让自己开心而已。

这样的人，又怎么能交给陛下呢？

所以，他按下了这件事情，并没有急着去禀告楚天河，说自己已经抓到了姜水若，因为她必须要确定才行。

“怎么？”

姜水若依旧冷冷的看着他，声音平静地仿佛千年积雪，“杀了我的女儿，还能没事人一样，竟然连她的娘也不认得，权统领，你真是一副好铁硬的心肠！楚天河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能不管不顾的替他杀人不眨眼。”

她的语气那么的平静，却又透着无尽的悲伤。

权亦泽顿时一怔，“你——”

“倩兮，就是我的女儿。”

姜水若惨笑一声，“我们家族女子，世代承袭云氏皇族暗影首领之职，兮儿她身为我的女儿，自然也要跟随在公主身边，她死了是为云氏尽忠，死得其所，我心里头没有一点怨恨，可是你，这个刽子手，你会下地狱的！”

纵使她说的再怎么大义，可说完，却也是眼眶湿润，眼球发红了起来。

说出每一个字，她的心里都抽痛至极。

那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哪个孩子，不是母亲的心头宝？

是她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自小除了严苛训练，其余时候，也是当作宝贝一样，被她捧在手心里的明珠。

可是，她唯一的明珠，却被权亦泽给无情的毁掉了！

“倩兮的事情，并不是我的本意。”

权亦泽皱了皱眉头，而姜水若则又笑了起来，那声音凄厉又尖锐，“你这条狗，不就是遵循了楚天河那老贼的本意吗！有什么区别！”

她的倩兮啊！

可权亦泽到现在也不明白，倩兮为什么会突然就毙命，虽然倩兮老是护在慕云玖身边，不让他接近，可到底是比那个秋月靠谱的多。

那种卖主求荣的东西，他也看不过。

所以，他也一直很想查清楚，倩兮的真正死因是什么。

“杀了我吧。”

姜水若早已经泪流满面，却忽然声音又仿佛被大浪拍灭一样，平静地令人发指，看着权亦泽，又重复道，“杀了我吧。”

唯一的女儿死了，她便只能一直依靠云氏的信仰而活。

可那又如何？

她撑不下去了。

一夜之间青丝变白发，一口急血，让她内力混乱，受了内伤，可她却也并不想再治疗什么，她巴不得自己一下子就死去，又或者，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可以让她忘记这件最痛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