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林晓还觉得这世界很好，有山有水，地里能长出庄稼，溪里流着能喝的水，大家可以放心地在路上走路。

这样的世界里，怎么还有人挨饿？

马车行过一棵大树，树下有抱着孩子的枯瘦妇人，头发黄得像枯草，脸上的皮都耷拉下来。她麻木地坐着，衣襟半开，任凭孩子吸着自己干瘪的胸部，一只手轻轻拍着孩子。看她那模样，像是五六十岁的老太，可林晓知道，这只是因为饥饿太久，全身没有脂肪支撑，皮肤没有弹性，才会造成这种现象。

这么瘦的身躯，自然是没有的。

林晓听到那孩子哼哼了几声，一下就没了声音，鸡爪子一样的小手也慢慢垂了下来。

“宝儿……”妇人就像忽然醒过来一样，看着不动的孩子，衣襟也没有掩上，茫然地喊了几声，声音嘶哑，可那眼中却流不出眼泪。

哭声却像是某种信号，刚才还麻木不动的人忽然动了，那妇人边上的几个男子渐渐围了过去。

林晓看着那围过去的人的眼神，不由跳了起来，站起身回头再看，就看到刚才那个痛哭的妇人，已经将孩子递给几个男子。

那几个男子眼中的目光，让她想到丧尸看到肉时的狂热。

“他们……他们要吃……”她不死心地看着林六，自重生后第一次不知如何说话。

林六转头看了一眼，加快挥舞了几鞭，顾不得尊卑拉住要跳下车的郡主，“郡主，别过去！”

活不下去的人，易子而食都有，何况是吃死婴？

林晓只觉得有点发冷，末世里，遇到危险，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和孩子，是第一被保护的对象，他们是人类延续的希望。她刚刚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死了，那孩子还要被吃掉！

“这些人，怎么会没饭吃？外面地里，不是有庄稼吗？”她心里涌上怒火，盯着林六问道。

“那些地，不是他们的。”林六讷讷地说了一句。

“不是他们的，那是谁的？”林晓稍微听了一下，这周围，少说也有几万人的心跳声。

只是，那些心跳声，大多都是微弱无力的……她觉得愤怒到极致，红了眼眶，她摸了摸身上，连一点饼干屑都没有，就算摸出几块，又能喂饱几个人？“怎么能看着人饿死，没人管呢？”

“属下来京的路上，听人说，北地逃荒出来的流民，少说也有几十万。今年就连江南都闹蝗灾，收成也不好了……”

林六絮絮叨叨说了一堆，他亲眼看到的，路上听人说的，在镇南王府时听幕僚们说的，他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最后只能翻来覆去说一句话，“大家都说，这些流民，是天灾人祸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