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一点半,苏凡上了母亲的车,来到了大姑订好的餐厅,一进包厢,就看见了和大姑坐在一起的嫂子潘蓉。
“二舅妈,迦因,快请进!”潘蓉忙起身迎上来。
“大姐早到了啊!”罗文茵含笑道,“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来,咱俩坐着聊聊,也没早几分钟。”曾敏华笑着起身道,“迦因,快坐下。”
潘蓉搀着苏凡,扶着她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还心细地给她的背后垫了个靠枕。
“谢谢嫂子。”苏凡道。
“不客气!”潘蓉笑着说,“我们才半个月没见吧,你这肚子又好像大了。”
“这孩子好像长的很快!”苏凡摸着肚子,道。
“那你生完后可要好好减肥才行!”潘蓉道。
“你们现在的女孩子就想着身材啊美啊什么的,孩子最重要,知不知道?”曾敏华道。
苏凡和潘蓉都笑了。
“妈,要不,咱们先点菜吧,阿政可能要晚一点才来。”潘蓉对婆婆道。
“行,你和迦因看着点吧!”曾敏华和儿媳妇说完,就拉着罗文茵的胳膊,低声道,“希悠和泉儿,还是没动静?”
罗文茵点头,道:“泉儿也忙,基本不回来了,希悠,希悠上个月去看过他一次,就待了三天回来了。”
曾敏华叹了口气,道:“这不行啊,你得想想办法。他们这都结婚多少年了,连个孩子都没有,你和老二跟谁都没法交待!”
罗文茵也叹气,道:“谁说不是呢!我也没办法啊,总不能,总不能把他们绑在一起吧?泉儿那性子——”
曾敏华看着罗文茵,想了想,才说:“泉儿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罗文茵盯着大姑姐,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其实,就算是有人了,他也不该和希悠这个样子啊?这孩子,怎么就轻重不分呢?”曾敏华道。
这边两人在私聊曾泉夫妻,那边的二人在点菜,而包厢的门,这时就开了。
“二舅妈,迦因,抱歉,我来迟了!”张政含笑走进来。
苏凡刚要起身问候,潘蓉就拉住了她,笑着说:“你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自己的哥哥嘛,就别那么客气了。”
“是啊,迦因!”张政笑道。
苏凡微笑着叫了声“大表哥”。
包厢里,暖意融融,苏凡看着潘蓉给张政脱去风衣和围巾,看着两个人脸上那心照不宣的笑容,心里也暖暖的。
她也听见了母亲和大姑聊的内容,想想曾泉和方希悠,好像,他们就没有张政和潘蓉这样的笑容。而这笑容,是相爱的人才会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啊!
曾泉,和方希悠——
这顿饭,苏凡眼里的,始终都是潘蓉和张政那和睦的样子,脑子里却是曾泉和方希悠。而她的母亲,则一直和大姑姐曾敏华聊着笑着,看起来很是融洽。和父母相认也有两年的时间了,关于过去的恩怨,苏凡也知道了些。曾家的男人们对于曾元进的出轨和续弦都没表示过什么意见,毕竟都是男人,只是觉得曾元进那样做太过感情用事。而曾家的女人们,虽然不是很多人嘴上会说什么,可私底下对罗文茵的排斥完全不是无形的。那么多人里面,唯有这个曾敏华一直很关照罗文茵,用罗文茵自己的话说,曾敏华教会了她许多。从眼下的情形来看,两人关系的确很好。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霍省长那里?”潘蓉低声问苏凡。
“可能就这几天吧!他来开会了,完后我们可能就一起过去。”苏凡道。
“你去那边生?”潘蓉问。
苏凡点头。
“那你生完孩子之后呢?继续做设计师?”张政问。
“还不知道呢!不过应该是不会了。婚纱店我已经交给别人去打理了。”苏凡道。
“挺可惜的呢!我看过你的设计,也给身边的一些做婚纱的朋友介绍过,他们都说你很有天赋。”潘蓉道。
苏凡笑笑,没说话。
“漱清要去那边工作,你们两个还是不要分开的好,可这么一来,你的事业就——”潘蓉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张政道,看了苏凡一眼,他说,“迦因,不过呢,我觉得你应该给自己找点事做,你还这么年轻,要是只过去陪他照顾孩子,就像蓉儿说的,真的很可惜。”
潘蓉想了想,突然说:“你为什么不去他那边做婚纱呢?”
苏凡看着潘蓉。
“迦因,你好好想想,如果想继续做婚纱,我可以支持你的。”潘蓉说着,看着丈夫,“你说是不是?”
张政点头。
“大表哥,嫂子——”苏凡惊道。
“其实,迦因,我和你哥商量过了,之前你在榕城做的那么好,有覃总支持着你,可是现在——或许,有些事,呃,”潘蓉尴尬地笑了下,道,“他毕竟会有些不便了。我呢,一直就想做一点这方面的事,我也对婚纱很感兴趣,只可惜我自己真的,真的做不来,做鉴赏还可以,让我拿起笔来设计,那就完全不行了。所以呢,如果你还愿意继续做设计开婚纱店的话,钱方面,哦,还有经营方面不用担心,交给我来做,就当是咱们两个合作了,就像你和覃总以前一样,怎么样?”
苏凡没有回答,张政看着她,微笑着,道:“你回去和漱清商量一下,我们等你的消息。”
罗文茵和曾敏华听见了,两个人都微笑看着他们。
苏凡看向母亲,罗文茵含笑道:“谢谢你们了,阿政,蓉儿!”
“二舅妈别这么客气,我们是觉得迦因这样荒废了自己的才华,很可惜呢!”潘蓉道。
罗文茵点点头,曾敏华道:“是啊,迦因,你回去和漱清好好商量商量,一个女人不能完全没有事情做的,你还这么年轻,相夫教子太可惜了。”
“大姐,当年你可不是这么和我说的!”罗文茵笑着说。
“我说让你去工作啊,是你自己不去,说什么泉儿还小,元进那么忙,你不忍心看着泉儿没人照料。”曾敏华道,罗文茵笑了。
的确,当年那么年轻的罗文茵,为了能让曾家人接受自己,让叶家人可以平息怨愤,一心一意照顾曾泉长大,让曾元进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去工作,这么一来就是几十年的时间。而罗文茵也很清楚,这样的日子,苏凡是过不下去的。就是怀孕这段时间,她都不知道和那个江采囡来来去去见了多少面,还一起逛街吃饭,再这么下去——与其让她和江采囡搅和在一起,真的不如去开婚纱店呢!而且,有潘蓉的支持,就和覃逸飞彻底断了来往了,这么一来,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何乐而不为?
“不管漱清那边怎么想,我先替他们谢谢阿政和蓉儿了。”罗文茵含笑道。
“都是一家人,应该的,二舅妈!”张政道。
罗文茵微笑了,拉着大姑姐的手,道:“大姐,你知不知道我羡慕你羡慕的要死啊!”
“你羡慕我什么啊?我这么一个老太婆,哪有你这么水灵靓丽啊?看起来真的跟三十几岁的一样,我要是个男人啊,才不管你和老二的事呢,直接追求你!”曾敏华道。
桌子上的人都笑了。
“大姐,你又这么挤兑我啊!”罗文茵说着,给曾敏华夹了一块莲藕放在碟子里,“你看看你,阿政这么孝顺的,蓉儿又有本事又乖,就跟你亲闺女一样的,可不光是我,不知道多少人都说你们家叫人羡慕呢!”
曾敏华笑着,道:“你这是嫌泉儿不孝顺?还是希悠没本事不乖?”
“哪有啊?泉儿那是没的说了,真是个好孩子,入秋的时候我咳嗽了好几天,迦因根本没说陪我去医院看看什么的,泉儿来了之后就给刘主任打电话,说了我的情况,也没开药,就安排厨房天天给我榨梨汁,又熬什么百合粥之类的,一个星期下来的确是好了。你说,我这亲生的,还不如泉儿上心呢!”罗文茵道,曾敏华含笑不语。
“希悠那更没的说啊,人又漂亮稳重,知书达理,只不过和蓉儿完全不是一种类型。”罗文茵笑着说,“大姐,你可不能随便给我扣什么帽子啊!我们家的那两个,也是天底下难找的好孩子!”
“那不就得了?”曾敏华笑道。
“是啊,人呢,就是要知足,知足是福气呢!”罗文茵叹道。
“这就对了,可别尽看着别人家什么什么好,其实自己个儿的幸福,才是别人羡慕的。”曾敏华道,罗文茵点头。
一桌人午饭完毕就散了,苏凡跟着母亲乘车回家。
“蓉儿说的事,你和漱清好好商量商量。漱清工作忙,你在他身边开店的话,也能够好好照顾着他点,你自己也有事做,也省得一天到晚出去乱跑惹事。蓉儿那孩子做事稳重,可以放心。”罗文茵道。
“我知道了,晚上我和他商量。”苏凡应道。
“现在还有一个多月就生了,你自己先好好计划着以后的事情,也来得及。还有,我早上和你说过的,和江采囡尽量保持距离。”罗文茵道。
苏凡点头。
晚上,霍漱清回来的很晚,念卿早就睡了,苏凡靠在床上翻着自己的笔记。
“不是跟你说别等的吗?这么晚睡可怎么行?”霍漱清坐在床边,道。
她摇头,道:“你不回来,我睡不着。”
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道:“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啊?”
眼里,是满满的宠溺,浓的快要把她淹没。
她抓着他的手,注视着他那如墨的眸子,想了会儿,才说:“今天中午和我大姑,还有大表哥和嫂子一起吃了饭。”
霍漱清点头,她便把潘蓉的提议告诉了霍漱清,霍漱清想了想,道:“这样挺好的啊!也省得你在那边无聊,而且念清还可以继续运转,挺好的事。我没意见。”
而且,潘蓉和苏凡是表亲,一家人在一起做点小生意,也没什么问题。至于潘家,霍漱清也是了解的。
“可是,还有件事,我一直放不下。”苏凡道。
“你是说那个女孩子的事?”霍漱清问,她点头。
霍漱清拉着她的手,思虑片刻,道:“这件事,我也想过了。丫头,有很多事不是我们可以改变的,那件事,牵涉到的东西太多太深远,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想要改变现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你明白吗?”
苏凡点头,道:“可是我真的做不到就这样视而不见——”
霍漱清捧着她的脸,认真地注视着她,道:“这个社会,有很多很多的问题,你关注到的那只是其中的一个。而那个问题,又不是单独存在着,又和其他的许多问题牵扯在一起。其实所有的,我们认为不合理不应该的现实都是如此,没有什么是孤立的。我们要一点点来做,太过急促,会产生严重的后果,也许会引起社会的动荡,那样的状况,是我们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我明白你说的这些,可是,难道因为问题复杂,牵涉太广,就要任其发展下去,让更多的人受到伤害吗?”她盯着他,“我们每一个人,当灾难没有落在我们自己的头上的时候就只会做一个看客,为别人的不幸感叹一句,或者再骂一两句社会不好,之后呢,就只会祈祷‘但愿这样的事不要发生在我的头上’。可是,这样的现实很让人不安,你不觉得吗?我们出门就要抓紧孩子的手,生怕一不注意孩子就被人贩子抓走。开车要希望自己千万不要碰上酒架毒驾的人,走在路上就希望自己千万不要被摔倒在地的老人讹诈,至于其他的,我们只有希望希望。可是你不觉得这样子,才是在纵容那些犯罪吗?是我们的看客心理一直在纵容着这个社会的负能量发酵——”
“丫头!”霍漱清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止住了她的话,“没有人可以做救世主!”
苏凡苦笑了,看着他,良久,才说:“我只想救我自己身边的不幸,仅此而已!”
良久,霍漱清注视着她,一言不发。
“这个世上,不缺少拆房子的人,缺的是建筑师。”他的声音,突然穿入她的耳膜,她抬头盯着他。
“我们这个国家,就好比一个屋子,需要地基需要柱子需要横梁需要砖瓦,房子盖好了,还要装点门面,购买家具等等,一切布置好了,就要打扫卫生什么的。可是房子太大了,想要彻底打扫是很费事的,不一定所有的脏东西都能清除掉。如果这个房子的主人懒惰一点,有些地方说不定就会一直积着灰,久而久之,那里就会滋生细菌病虫。”他说着,顿了下。
“可是,对于这个房子的主人来说,怎样让房子稳固,不被风雨侵蚀,怎样让房子装饰的更漂亮,才是他重点关心的问题。因为没有人可以清理干净世上的尘埃,世上本来就有尘埃,这才是真实的世界。当然,房子里有病虫,会影响房子的安全,病虫多了,老鼠也就来了,老鼠会啃噬梁柱,也会让房子倾塌。只是因为有些问题是急需解决,而有些问题是可以放一阵子慢慢处理,这就是轻重缓急。对于我们这个国家来说,国力富强,多数人生活富裕,这是我们的目标。我们这个国家,贫穷了几百年,正是因为我们国力衰弱,才会被列强凌弱,才会在国际舞台上丧失民族的尊严。这个世界,是一个强者才有发言权的世界,冠冕堂皇的外交政治,只不过和丛林中的动物一样,谁强势谁就可以拥有主导权。我们并不想和别人争什么,可是,我们必须要保护我们国家最基本的利益,要维护我们自己的和平世界,而这一切,都需要强大的国力。路,只能一步一步走,想要让每个人都物质富裕道德高尚,那本来就是一个理想化的状态。而这个理想,也正是我们共产党人的理想,我们执政党的目标。虽然现在说起来好像很遥远也很老套,这就是我们每一个党员在宣誓的时候所说的‘为了实现共产主义’。”他顿了下来,抓着她的肩,认真注视着她的双眸。
“苏凡,你所说的这么多问题,我们的政府会慢慢解决。我们的政府还很年轻,这个时代变化太快,很多问题都是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事情就发生了。我们处理起来肯定就会表现的缓慢,再加上我们体制的一些问题、政府机构人员的素质问题,种种,难免会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可是我们很清楚这些问题的存在,也在一步步解决。修订法律,提高全民的法律意识和道德水平,减少贫富差距带来的不幸,这些,都是一个执政党需要解决的问题。现在没有被解决,并不意味着我们不去解决,只是时间问题,你明白吗?”
苏凡感觉自己像是听了一场政治课一样,久久不语。
“你也是党员,对不对?”他问。
她点头,如果不是党员,当初怎么升科长?
“那你这样说的话,像江姐那样的人做的那些事,就完全没有意义了,不是吗?因为她做的那些,你们都知道,那还,还,她还坚持什么?为了做那些毫无意义的事,和自己的家庭决裂,被人排斥,她是蠢极了吗?”她喃喃道。
“她所做的,并非没有意义。”他说道,她望着他。
“为什么?”
“因为,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认真地去看待这个社会并且思考的,对于那些人来说,江采囡就必须存在,那些人,不止包括民众,也包括政府官员。就像前阵子那个谁,柴静的那个片子,虽然她的有些观点并不客观,也缺乏科学和现实的基础,可是,她的行为还是值得赞许的。尽管有些人质疑她的初衷,有些人盲目追随她的观点,可是呢,能够引起整个社会对于环境保护的重视,她做的很好,也应该支持她。毕竟,环保不光是中央政府的事,也是地方政府,甚至每一个公民都需要参与的事情。我们因为眼前的利益而破坏了赖以生存的环境,让这块土地上的一切都有了更大的生病的可能,这是关系到国家千秋万代的大事。虽然江采囡没有柴静那么有轰动效应,可是呢,她,是个很出色的记者,她有自己独立的思考和鉴别能力。”霍漱清道。
苏凡想起母亲今天跟她说的那些让她和江采囡保持距离的话,听到霍漱清这样肯定江采囡,她不禁激动地拉住他的手。
霍漱清不解地笑了,道:“怎么了?”
她笑笑,道:“是,呃,你和别人不一样!你没有和别人一样,所以——”
霍漱清叹息着,轻轻揉着她的手心,笑道:“因为我会自己去判断是是非非。”
“不是因为她追求过你?”她想起母亲说的话,歪着脑袋含笑问道。
霍漱清一愣,也不用惊讶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当初在云城的时候,不少人都说江采囡是他霍漱清专用的记者,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就算苏凡不去打听,曾元进和罗文茵都不是吃素的,肯定会知道一二。
“你连这个都知道了?”他笑道,“是不是吃醋了?”
她噘着嘴,低着头拉着他的手摇来晃去,道:“当然了,难道你不喜欢她?”
霍漱清微笑着,道:“想听真话假话?”
“你想说什么话?”她望着他,道。
霍漱清忍不住亲了她一下,笑道:“你这个鬼家伙!”他想了想,接着说,“呃,有点特别的感觉——”
他的话音刚落,她就立刻坐正了身体,眼睛一瞬不动地盯着他。
霍漱清不禁微微笑了,道:“你不会以为我喜欢她吧?”
她噘着嘴,声音低低的,道:“你就算喜欢她也没什么错——”
“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他打断了她的话。
“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还说——”她的声音猛地提高了。
他故作深思,笑着说:“就是觉得她有点特别,那也和喜欢差得远呢!”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你怎么不问我喜欢的是哪种类型的女人?”他故意逗她,道。
“反正,不是我这样的。”她低下头,道。
“没良心的,故意逗我,是吧?”他捏着她的脸颊,道。
原本是想逗她的,结果没想到被她给扭转了局势,只是一句话就把他的布局给打乱了。
这丫头,总是这么轻易的扰动她的心。
苏凡依旧嘟着嘴,道:“我这么笨的,哪里——”
霍漱清看着她的表情,不禁笑了,道:“知道自己笨,还不错,有的救!”
她抬头,道:“讨厌啊你,不许你这么说我!”说着,两只拳头就开始在他的胸前捶了起来。
他哈哈笑着,抓住她的手,道:“苏凡,你这可不对了啊!只许你这州官放火,不许我这老百姓点灯?”
“我哪有?”她说。
“还没有?你说你笨,我跟着你说了,你就和我闹?”他故作认真地表情,道。
她抿着嘴,歪着脑袋看着他笑。
从她的表情里,他就知道她在故意逗他,又一次逗他,而他居然就落入了她的陷阱!
“好你个苏凡,看我怎么收拾你!”他笑着,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嘴唇就朝着她的脖颈吻了上去。
她躲着,却因为自己笨拙的身体根本躲不开,就轻而易举地被他得了逞。
唇齿纠缠,难舍难分。
良久之后,他捧着她那滚烫的脸颊,注视着她眼里的自己,平息着自己的呼吸,道:“丫头,虽然我觉得江采囡做的没什么错,可是,我不希望你和她走的太近——”
她的身体猛地一震,讶然地望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她问。
“你,对很多事的判断不够准确,有些看起来是很小的事,一不小心就会变成大事。而江采囡,也很容易被人利用,她虽然特立独行,可她在政治上有些幼稚,就这一点会变成麻烦。而你,在这方面更糊涂,我不希望你在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落入别人的陷阱里。”他说着,看着苏凡低头,接着说,“丫头,你和别人不一样,和很多女人都不一样,你有我,还有你爸,还有你哥,还有你的整个家庭,你要是做错了什么事,我们所有人都要帮你解决麻烦。如果你不是曾家的女儿,如果你只是我的妻子,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可你,身后还有一个很大的家族,你不能忘了这一点!”
苏凡低下头,点头。
“所以,你要记住,做任何决定,要慎重,你不是小孩子了,明白吗?”
是啊,她不该忘了自己不再只是孤身一人,她,不能只霍着自己!
苏凡点头,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他一愣,看着她,迎上她的视线,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顿了片刻,才说:“你妈妈和你说的?”
“嗯。”
“抱歉,我没有跟你说。”
“没事,你那么忙,忘记了也理解。我不会介意的。”她微笑着,“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他笑了,道:“你就这么着急跟着我走?不要我们的女儿了?”
“念卿跟着我妈比跟着我高兴多了,我妈还带着她去这儿那儿的,我哪儿都去不了。”苏凡道。
“可是,毕竟是我们的孩子,老让你妈这样辛苦,我觉得很过意不去。”他说。
苏凡笑了,道:“我妈不知道有多乐意带着念卿呢!她说我靠不住,要是念卿跟我时间长了会变得跟我一样傻的,她才不要那样!而且她说什么,漱清工作那么忙压力那么大,还要照顾你,再加上一个念卿的话,你让他活不活了?”她说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深。
霍漱清也笑了,拉着她的脚,轻轻按摩着,道:“果然还是丈母娘待我好!”
“是啊,丈母娘就是好!”苏凡笑道,看着他捏着自己的脚的手,良久,叹息着说,“霍漱清,你说,我是不是脑子不合适?”
“怎么突然这么说?”他看了她一眼,道。
“我,也不知道,有时候就觉得,觉得自己,雪儿说我都是被你给惯成这样了,惯的一点都不记得人生艰辛生活悲苦。”她说着,望着他,“我是不是太幸福了?”
他不禁笑了,道:“知道就好!”
“那你不要这样了,好吗?我怕太幸福了,就,就会发生不好的事!”她的神情很认真,霍漱清看的简直是要笑破肚皮了。
“傻丫头,想什么呢?”他停下手,捏了下她的鼻尖,注视着她的双眸,“第一,你是我老婆,我疼你惯着你是应该的,我不惯着你难道去惯别的女人?”
听他这么说,她歪着脑袋嘴角含笑。
“第二,什么现在太幸福了,就会发生不好的事。这种宿命论,千万不要有。难道为了不让不好的事情发生,我们就要不幸福,就要活的苦兮兮惨兮兮?而且,没有人能保证说你现在不幸福,将来就一定会有好事落在你头上的。”他说着,顿了下,“没必要想以后的事,活好现在,才是最真的。明白吗?”
她笑着点头。
他的眼里,深深的笑意,看着她这孩子气的表情,不禁深深叹了口气,想了想,道:“你可以把这一切当做是理所当然的。”
“哦?”
“因为你以前缺少家庭温暖,所以现在才有一大家子人疼你爱你。因为你以前是个善良纯真的女孩子,所以我才会爱上你。”他说着,她脸上的笑容,好似整个人沉浸甜蜜的气氛里一样。
是啊,这就是她的幸福,她最美的幸福!
“呃,至于你说的傻呢,你的确是挺傻的,而且,怀孕之后比以前更傻了。”他故作深思,微笑道。
“真的吗?”她止住笑,望着他问。
霍漱清含笑点头,道:“不过也没关系,还好你现在没搞出什么乱子,就算傻点也没事。而且,是不是有人说什么一孕傻三年?你这样子,也正常。只是,要是真的傻三年,我可要疯掉的!”
她笑了,望着他那俊逸的脸庞,道:“放心,我一定会谨记大人的教诲,尽快恢复正常,不再犯浑!”
“你啊!”他含笑叹气,捧着她的脸,脸上那绽放的笑颜吸引着他,他深深地吻了下去,如同蜜蜂采蜜一般,采撷了这一块蜂蜜。
等两人气喘吁吁拥在一起躺在床上,苏凡才想起自己之前问的事还没得到答案。
“你还没说咱们什么时候走呢!”她说。
“只霍着填饱饥饿,忘了这个了!”他笑道。
她捶了他一下,他抓着她的手,道:“明天就开完会了,你收拾一下,咱们后天走,你的机票我也订好了。”
“这么快?”她惊道。
“我应该提前跟你说的,不过,也不用特别准备什么,那边什么都给你备好了,张阿姨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家里万事俱妥,就等你这个女主人!”他说。
苏凡笑着亲了他一下,偎依在他的怀里,抓着他的手,一下下的揪着手指头。
“明天晚上曾泉就回来了,我们全家一起吃个饭,我订好了位子,他那边我已经说了,你明天给希悠打个电话,还有小雨,大家一起,毕竟这些日子他们照顾你也很辛苦,我该好好表达我的谢意的,还有念卿呢,也要留在这里继续麻烦他们。虽说是一家人,可是我们也不能表现的太理所当然,该表示的还是要表示,这样的话,一家人关系才会维持下去。”霍漱清道。
苏凡点头。
他要忙着工作,就连家里的关系,他都要这样——苏凡这么一想,不免心中懊悔,如果自己可以细心一点,就可以替他分担了,就算其他的帮不了他,家里的事帮他处理好了,让他少分点心,他不也会轻松一些吗?
此时,苏凡想起母亲罗文茵,想起母亲如何事无巨细地处理曾家、叶家、方家,以及三家的各种“外戚”关系,让父亲毫无后顾之忧的忙工作。也许,母亲的付出,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霍漱清,谢谢你!”她说。
“傻丫头,我们是一家人,对不对?”他含笑注视着她,她点头。
“以后,我会努力来处理我们的家庭关系,不再让你分心了。我会努力——”她认真地说。
霍漱清含笑点头,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道:“我知道!”
她偎依在他的怀里,闭上双眼。
夜色已深,晨曦即至。
次日一大早,霍漱清就离开了。苏凡也起了大早,念卿还在家里吃早饭,罗文茵也在。
“妈,霍漱清说今晚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饭,他已经给我哥说了,我这就给嫂子打电话。”苏凡道。
“哦,他那天晚上和我们说过了,你给希悠说吧。”罗文茵道。
“小雨呢?昨晚没回来吗?”苏凡问。
“好像没有,等会儿我给她打电话,她这会儿肯定还没起床。”罗文茵道,“哦,你们明天就要走了,你需要什么今天就得买上,时间够吗?”
“没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呃,我想去给霍漱清做两套衣服,去刘师傅那里——”苏凡道。
罗文茵听罢,叫了秘书孙小姐一声。
“你给刘师傅打个电话,让他明天早上早点来家里给漱清量一下身材!”罗文茵道。
“好的,我知道了。”孙小姐应声,忙走出餐厅,在一旁拨出了电话。
“妈,那个,钱我来付,您不用管了。”苏凡忙说。
“知道,你要给自己老公做衣服,我才不会抢着呢!”罗文茵笑道,对念卿说,“你妈妈要向你爸爸示爱,姥姥怎么可以不识相?”
念卿笑着,看着母亲。
苏凡看着女儿,想说自己要走了,可是,女儿那纯净的笑容,又让她张不开嘴。
“姥姥,我吃完了!”念卿放下勺子,跳下椅子。
苏凡给女儿穿好羽绒服,系好围巾,孙小姐就过来和罗文茵复命,准备送念卿去学校了。
“今天我们一起去吧!”苏凡道。
孙小姐看着罗文茵。
罗文茵也知道苏凡是要离开了,舍不得孩子才这样,便点点头。
“那我和念卿去院子里玩会儿,你吃完了我们走。”孙小姐道。
“嗯。”苏凡道。
念卿便跑出了餐厅,院子里立刻传来小狗的叫声,苏凡知道是女儿在和她的小狗宠物玩闹了。
“妈,念卿,就——”苏凡道。
“我知道,你就和漱清去那边吧!念卿跟着我没事的,这孩子懂事极了,我很喜欢。”罗文茵说着,望着女儿,神色认真,“迦因,记住他上一段婚姻的教训,好好照顾他,维护你们的婚姻。”
苏凡点头。
“你和他在一起,总归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罗文茵道。
“我知道了。”苏凡应道。
“孩子,不要想着你要做什么大事,随便做点什么打发时间就可以了。漱清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你只要好好守在他身边就可以了。”罗文茵耐心地说。
苏凡不语。
如果这样的话,她这辈子,还有什么意义?
“不要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这辈子,成就一个男人,就是最大的成功了。你看夫人自己的事业都到那个地步了,现在不是照样放弃了?其实,这个事情,你换个角度看就明白了。人一辈子可以做很多事的,对不对?不同的阶段做不同的事,也并非说你碌碌无为。”罗文茵道。
“嗯,我明白了,妈。我想先过去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准备婚纱店的事情。不过,还要和逸飞说一下。”苏凡道。
“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就好。”罗文茵道。
说罢,苏凡便给方希悠打了个电话,正式邀请她参加晚上的饭局,方希悠接受了邀请。
家,就是这样的吧!互相扶持,互相帮助,却要时刻记得感恩!
苏凡望着车窗外的景致,想起霍漱清,不禁微微笑了。
下午,苏凡和江采囡约了下,亲自去了江采囡的工作室,把信交给了江采囡。
“不是叫你寄过来吗?怎么就自己过来了?你看你这么大肚子。”江采囡含笑扶着苏凡坐在沙发上,道。
“我是想过来和你道别的。”苏凡微笑道。
“道别?”江采囡看着她,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要过去霍省长那边了?挺好的,你比那个徐律师聪明!”
苏凡望着江采囡,想了想,才说:“江姐,你认识徐蔓?”
“是啊!那时候,她还以为我是霍省长在外面的女人,专门找我谈了一次,要我离开他什么的。”江采囡说着,不禁笑了,那表情和语气极为轻松,可苏凡轻松不起来。
“那个女人真是蠢,还是律师呢!连自己婚姻的问题在哪里都搞不清楚,还——一味地把过错推到别人的身上,以为是别人怎么样她老公了。这样的女人啊,迟早都会被婚姻抛弃。”江采囡说着,若有所思地盯着苏凡,诡笑道,“我是不是替你挡了徐蔓的枪子儿?”
苏凡不禁有些窘,尴尬地笑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开口。”江采囡说着,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什么事?江姐,你说吧!”苏凡道。
江采囡想了想,道:“我,呃,以前,很仰慕霍省长,当然,那时他还是云城的市长,呃,其实要更早一点,他在省委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了,然后,见了几次面,就觉得他很不错——”说着,江采囡观察着苏凡的表情。
苏凡有些意外,当然也不是完全非常意外。意外的是,江采囡居然和她说那件事了,不意外的当然是这件事本身。
“你知道?”江采囡从苏凡的表情里读出了她的意思。
苏凡点点头。
江采囡“哦”了一声,然后笑了下,道:“他真是爱你,连这种事都告诉你了。”
苏凡并没有说,其实这件事是她母亲告诉她,然后她找霍漱清“对质”的。而在江采囡看来,霍漱清的坦诚,哦,不对——
“我想起来了,你和他,在云城的时候就在一起了,是不是?”江采囡猛地转换了话头。
面对着江采囡,苏凡也没有隐瞒,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