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楚清河挑中了乌述同,是觉得乌家人口简单,莲生性子单纯,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但眼下看来,倒是有些麻烦了。
“先站起来,不止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楚家的小姐也不能如此卑弱,可记住了?”楚清河沉声呵斥,莲生不止不怕,一张小脸儿反倒涨的通红,点头应了。
小姑娘坐在旁边的圆凳上,手里捏着帕子,嗫嚅道,“侄女不想跟乌军师成亲了。”
“你确定?”
莲生点了点头。
乌述同是个好人,并不嫌弃她名声有瑕,这一点莲生很是感激。但在那对母女出现后,他毫无保留的相信自己的亲人,有一就有二,莲生已经不敢想象成亲之后的样子,还不如留在私馆中,帮着婶娘打理店铺。
“侄女已经想明白了,闹了这么一通,都是我的错。”说话时,莲生眼底不免露出了几分黯然,她也不想给叔叔婶娘添麻烦,但要是嫁进了乌家,也许会惹出更大的乱子,还不如快刀斩乱麻。
楚清河站起身,几步走到小姑娘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此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跟你婶娘会解决了,好好回去歇息吧。”
莲生咬着唇,眼圈微微泛红,冲着楚清河福了福身,哑声道,“多谢叔叔。”
“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见外。”他摆了摆手,继续翻起了兵书。
夜里楚清河回了主卧,看到小妻子坐在床沿边上,他走到近前,弯下腰,耳朵贴在平坦的肚皮上,浓黑剑眉紧紧皱着,问,“怎么没动静呢?”
薛素白了他一眼,“还不到三个月,能有什么动静?侯爷都当爹了?居然会说出这种话,也不怕旁人笑话。”
对于素娘的训斥,男人丝毫不以为意,他将人揽入怀中,低低道,“明日得去乌家走一趟,将亲事说清楚。”
“侯爷不必插手,我去就是。莲生之所以悔婚,主要是因为住在乌家的那对母女,若你去了,肯定连人影都瞧不见,我去的话,还能打个照面。”说话时,薛素的面色称不上好,她本以为乌述同会是良人,却没想到落得这样的结果。
“难道你还想让莲生嫁给他?”楚清河问。
水盈盈的杏眼露出丝丝诧异,薛素不由反驳,“怎么可能?退亲的事情已经闹出来了,莲生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嫁给乌述同,否则肯定会受委屈,小姑娘是我一手带大的,性情温和柔顺,也没有那么多的手段,我不放心。”
眼见着素娘细眉紧皱,楚清河伸出手,揉了揉她叠起的眉心,语气略有些发酸,“在你心里,这俩孩子怕是比我重要多了,眼下肚子里又多了一个,等他出世,我更没有什么地位了。”
“怎么可能?您可是堂堂的辅国侯,手刃了多少匈奴,妾身崇敬还来不及,又哪会因为孩子忽略了您?”她笑的眉眼弯弯,声调也提高不少,丰润些许的下颚底下男人肩头,轻轻磨蹭着。
翌日一早,薛素让秋菊去库房中,将那尊碧玉屏风拿了出来,这是皇帝赏赐的珍宝,价值不菲,送到乌家当赔礼也合适的很,不会被挑出什么毛病。
坐着马车往乌家赶去,等到了门口后,秋菊率先跳下车,伸手将帘子掀开,扶着主子的胳膊,动作十分小心。
乌家的宅院并不算大,毕竟置办的时候,此处只有乌述同一人,就算是日后娶妻生子,也占不了几间屋子。
薛素头上戴着帷帽,站在榆树下等着,许呈上前叩门,很快便有一个小厮将门打开,问明了来人的身份后,飞快进屋通报。
过了不久,乌述同大步走了出来,一看到夫人,不知为何,他心里咯噔一声,总觉得有些不妙。
“夫人快请进,您怎么过来了?”
许呈将碧玉屏风交到小厮手中,一言不发地紧随其后,薛素也没有开口,等进了正堂后,她将帷帽摘下,站起身子,满脸歉意的说,“乌军师,今日我之所以过来,是为了退亲的。”
乌述同只觉得自己听错了,他眼带诧异,两手紧紧握拳,“夫人,乌某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非要退亲?”
“是侯府不好,最开始没有去合八字,前几日将你二人的八字送到护国寺,主持竟说你们成亲会结为怨偶,出家人不打妄语,连德高望重的主持都这么说了,证明这桩婚事确有不妥。”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莲生与乌述同的八字的确不算相配,但也到不了怨偶的程度,只是用这个由头退婚,也能保全双方的颜面,免得日后不好相处。
乌述同嘴里发苦,木愣愣站在原地,根本不知该如何答话。
正在此时,有个身着粉裙的年轻女子走入堂中,她五官生的颇为秀美,姿态纤弱,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
甫一瞧见薛素,女子眼底划过一丝妒意,站在乌述同身畔,二人的胳膊紧紧挨着,竟丝毫不知避讳。
只见她冲着薛素福了福身,柔柔开口,“民女陈锦儿见过夫人。”
作品 卷 第202章 时机未到
陈锦儿与母亲乌氏原本住在洛阳,家中经商,资产颇为丰厚,日子也十分顺遂,几乎没受过什么委屈。
只可惜乌氏心眼儿比针尖大不了多少,最是善妒不过,她自己只得了陈锦儿一个女儿,没生出儿子承继家业,这也就罢了,毕竟商户纳妾也是常事,生出庶子养在主母名下,虽隔着一层肚皮,但与亲生的也差不了多少。
偏乌氏不愿这般,在丈夫纳妾后,她不止狠狠磋磨府中的姨娘,还三不五时的打骂几名庶子,而后又想方设法,将他们的母亲全都发卖出去,省得留在跟前碍眼。
乌氏本以为丈夫还能再活个十几二十年,到时候过继子侄辈也算不了什么难事,哪料到陈老爷一朝暴毙,她就成了寡妇。
母女俩没什么本事,根本撑不起门楣,反倒是被打压的最厉害的庶子,顺利接管了陈家的生意,手段果决狠辣,比起陈老爷强出数倍,只用了两个月的功夫,便老对头打压地喘不过去来。
想起庶子看着她们二人的眼神,其中透露着浓浓杀意,乌氏跟陈锦儿吓得魂都快飞了,再也不敢继续耽搁下去,飞快地收拾细软,赶回京城。
乌家的老宅早就没人居住了,母女俩不事生产,积蓄也并不算多,恨不得将一文钱掰成两文花,在所有的钱财即将耗尽时,她们四处打听,得知还有个远房侄儿成了辅国侯麾下的军师,也算是有出息了。
母女俩商量一番,来到了乌家。
乌述同本就父母双亡,一个人过活了这么多年,看到表姑表妹如此落魄,心中便升出了几分不忍,毕竟都是亲戚,打断骨头连着筋,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
哪想到收留了陈锦儿母女,却与莲生起了争执,现在还走到了退亲的地步。
恍惚之余,乌述同并没有注意到陈锦儿的动作,他面色煞白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整个人仿佛化为了石雕。
“不必多礼。”薛素对这位陈小姐生不出半点好感,但她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的辅国侯夫人,自然不会与小辈计较这么多。
“事已至此,都是侯府的错,还望乌军师莫要放在心上,抓紧时间另觅佳人才是。”说话时,她眼神有意无意的往陈锦儿身上扫,发现女子面上透出浓浓喜色,忍不住嗤笑一声。
乌述同喉咙干涩,仿佛被烈火燎过一般,无比难受,“夫人,事情当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前几日是乌某不好,说了重话,让莲生生出误会,乌某不是那个意思。”
他是真心想娶莲生为妻,毕竟小姑娘性情单纯,与她相处时整颗心都能安稳下来,若能结为连理,那是他的福分。
“八字不合,是老天爷的安排,咱们普通人哪有办法?乌军师怕不是魔怔了。”薛素抿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