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此事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薛氏好歹也是辅国侯夫人,有权有势,应该不可能强占他人的方子吧?”
看到锦月疑惑的神情,程三娘痛苦的摇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只凭着薛氏那副色若春花的模样,谁能想到她内里竟如此污浊不堪?几年前楚清河瞎了眼,腿又瘸,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猎户,楚家也没什么闲钱,一家子饿的面黄肌瘦,估摸着薛氏并不清楚丈夫真正的身份,这才动了歪脑筋。”
生怕锦月不信,程三娘决定再加一把火,狐狸眼骨碌碌直转,她慢腾腾说道,“薛月进王家之前,跟薛素的关系并不算好,只因为这两姐妹都对佑卿动了心思,爱上同一个男人,即使再深厚的感情,也经不起这般磋磨,来到京城以后,她二人的情分才淡了下来。”
端着茶盏的手微微用力,锦月忍不住皱眉。
像薛素那种难得的美人儿,竟然惦记着佑卿,万一她现下还不死心,继续纠缠驸马该如何是好?
越想越是心急,锦月公主本就不是心绪内敛之人,此刻她面色惨白,嘴唇紧抿,哑声问,“表姐说的可是真话?”
程三娘神情严肃,抬手做起誓状,沙哑着嗓子道,“若我有半句虚言,情愿后半生日日生活在无边炼狱之中,受尽苦楚,不得逃脱。”
世人笃信鬼神,锦月公主也不例外,她怎么也没想到,程三娘是个混不吝的,各种誓言张口就来,根本不怕得罪了满天神佛,这样乖戾的性情,简直可怖极了!
深吸一口气,锦月公主缓了一会,面容冷肃,直截了当道,“薛素做下恶事,就应当付出代价,表姐放心,本宫会让她将秘方交出来,若敢有丝毫隐瞒,即使是楚清河也护不住她。”
听到这话,程三娘面上满是感激之色,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楚清河手底下有几十万的兵丁,权势极大,连圣上都不敢轻易折辱他,更何况一个手无实权的公主?锦月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一把锈了的刀,充其量起到威胁的作用,要想对薛素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怕是不能了。
不过凡事不急于一时,薛素那个贱人抢了她的运道,夺了她的秘方,甚至连葛崇都将那支桃花钗送到了辅国侯府......她活在这个世上,每一日都在跟自己作对,如此深浓似海的仇恨,程三娘怎能不报?
此刻不过刚刚开始,先将秘方讨回来,让她吃个闷亏,而后再一步一步将这个女人闭上绝路。
脑海中闪现的画面让她无比畅快,险些维持不住哀戚的神情,好在锦月公主神思不属,满脑子都在想着安宁村的事情,也没有注意到程三娘,自然不会发觉任何端倪。
撂下茶盏,她叹息道,“今日我说的这一番话,公主千万不要告诉佑卿,我这个表弟什么都好,就是太顾念旧情,他把薛家人当成亲戚看待,不想让大家撕破脸,若是知道我将秘方一事告诉了您,心里头怕是会有些不痛快......”
锦月勉强笑了笑,指甲死死扣紧掌心,她很想知道,驸马对薛素究竟是什么想法,若真是男女之情的话,她又该如何自处?
第123章 玉旨
自打程三娘失踪以后,薛素就再也没见过她,也不知道她在锦月公主面前挑唆,让那位身份尊贵的金枝玉叶对自己万分忌惮,甚至还生出了浓到化不开的厌恶。
先前她跟莲生一起研制了金菊膏,甫一送到颜如玉,买下此物的女客不知有多少,陈云笙就是其中之一。
陈家人有遗传的痤疮,先前喝了香红饮,再辅以面部按摩,陈小姐的面颊已经养回来几分,看着跟普通女子相差不大,日前她定了亲,忙着在家备嫁,大概是心绪起伏太大的缘故,她面上的皮肉变得粗糙了几分,乍一看瞧不出什么,但伸手一摸,便能察觉到粗粝的触感。
从小到大被辱骂鄙夷了这么多年,陈云笙的心思最是敏感不过,甚至隐隐还带着几分自卑,即便痤疮好转,她依旧不像寻常贵女一样傲气。
这天来到私馆中,平日里伺候她的那个丫鬟面带笑容迎了上来,手里拿着一只巴掌大的瓷盒,打开一看,灿金色的透明膏体色泽鲜亮,透着一股清新馥郁的菊香,与以往的脂膏有极大的差别。
“陈小姐,这是老板娘新送过来的金菊膏,配合乳盐,可使皮肤细腻嫩滑。”
乳盐顾名思义,是用上等的井盐,和以牛乳,轻轻在皮肉上打转,磨去一层死皮,剩下的新肉自然极佳。
陈云笙对薛素有一种天然的信任,毕竟她们全家都是被辅国侯夫人救下来的,顶着那样狰狞可怖的皮囊,父亲与哥哥在朝中的仕途都不太顺当,哪会像如今一般,成为陛下倚重的良臣?
“既如此,便先用一回吧。”陈云笙淡淡开口,她出身高门,手头儿比起平头百姓不知阔绰多少倍,平日里穿的衣裳就十分贵重,在私馆中花费的银钱,对她来说无异于九牛一毛。
小丫鬟仔仔细细服侍着陈云笙,等到做完按摩后,她轻轻捏了捏面颊,果然觉得细嫩了许多。
像陈云笙这样的客人,私馆中不知有多少,毕竟颜如玉开的时间不算短了,也在京城站稳了脚跟,名声响亮的很。
程三娘很快也得到了消息,她在余府恨得咬牙切齿,想要撕烂了薛素的脸,以解心头之恨。
正当女人心底涌起了种种恶念时,锦月公主突然派了手底下的宫女,去余府走了一趟,将程三娘请了过去。
坐在软轿上,她满肚子的疑惑,不明白那位娇滴滴的公主为何想要见她,难道又是因为表弟?
说实话,程三娘对锦月十分不屑,一个金尊玉贵的女人,嫁给什么人不好,非要被王佑卿那种薄情冷意的人迷了心窍,况且他心里还念着薛素,只要一想到这点,她就觉得倒胃口。
到了堂屋门口,她快步走进去,发现里头根本没有伺候的丫鬟,锦月坐在炕沿边上,身旁的矮桌上放了一只瓷盒,还有薄薄的纸页。
程三娘规规矩矩行了礼,忍不住问道,“公主,您叫小妇人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女人下颚微抬,道,“打开看看。”
程三娘依言将瓷盒打开,待看到金黄色的软膏时,她突然福至心灵,开口道,“这是颜如玉的金菊膏?”
“正是。本宫先前答应过表姐,要将被薛氏抢去的秘方夺回来,桌上那张纸便是金菊膏的配方,过几日太后寿辰,你将金菊膏稍微改改,让余公公拿进宫献给太后,只要有效果的话,赏赐肯定少不了。”
听到这话,程三娘先是惊诧,随后心底升起了浓浓喜意,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单纯的公主,竟然会从薛素手里将金菊膏的方子偷出来,那个贱人仗着自己有秘方就横行霸道,若她也得了配方,肯定能做出更好的东西,重振佳人坊的声名!
心里烧起熊熊烈火,程三娘是个聪明人,也明白了锦月公主的意思。人说陷入浓情的女子会越发蠢笨,但若是遭到了背叛、抑或受到了威胁,她就会变得无比聪慧,眼前的锦月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再次冲着她福了福身,程三娘一双狐狸眼中精光闪烁,捂着嘴咯咯直笑。手里紧紧攥着纤薄的纸页,她跟锦月公主说了些家常琐事,状似无意的抹黑薛素,让女人心里的厌恶更浓。
楚清河是辅国侯又如何?手握兵权又如何?再尊贵也越不过皇室,一个锦月无法收拾薛氏,不是还有太后吗?
越想程三娘越是痛快,从公主府离开后,她马不停蹄的回了余府,仔细研究着金菊膏的配方,准备大展身手,将此种脂膏改头换面,让其功效变得更强。
程三娘经营佳人坊也有一段时间,她在调配脂膏上的天赋并不算低,否则前世也不会做到那样红火的地步。
仔细研究了金菊膏的材料,她在其中添了些滑石,用过之后,皮肤柔嫩的效果更甚。太后年过六旬,就算保养的再好,浑身皮肉也比不得年轻的小姑娘紧致细腻,但有了金菊膏,不,是回春膏,这一切都能改变。
按照原定的计划,她必须得将回春膏献给太后,余公公身为大内总管,虽然是个令人作呕的阉人,但在宫里那帮贵主子面前,还是有几分脸面的。
当晚程三娘便强忍着恶心,百般讨好这个老东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说动了他,将回春膏送到了慈宁宫。
世上的女子大都爱惜自己的容颜,无论年岁大小,无论身份高低,都不例外。太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皮肉上费得心思极多,听说她日日饮用人.乳,在吃食上万分讲究,就是为了让自己永葆青春,这样的性子,见着好用的脂膏,肯定会十分欢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