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丫鬟的神情收入眼底,韦玉莹心里咯噔一声,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她连绣鞋都顾不得穿,飞快地下了床,几步走到妆匣前。
在看到铜镜里那张血糊糊的面庞时,她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好像坠入冰窟般,身上没有一丝热乎气。
不!
镜子里的人不可能是她,她最近一直用雪肤露,皮肤变得又白又嫩,怎么会起这么多的脓包,还都被抓破了呢?
喉间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韦玉莹低头看着自己指甲缝里残留的血丝,紧贴着墙壁的身子慢慢往下滑,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香蝶咽了咽唾沫,捏了捏冰冷发麻的指尖,强忍惧意问,“要不奴婢去请大夫?总要先诊治一番。”否则留疤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最后那句话她没敢说出口,不过就算香蝶不说,韦玉莹也能想到。
现在女人双眼暴凸,眼珠子里满是血丝,死死咬牙道,“快去把人带来!快去!”
院子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是瞒不过人的。
还没等大夫过来,韦夫人连同韦玉莹的三位嫂子,全都进到了主卧。
在看到女儿那张溃烂化脓的脸时,韦夫人两眼翻白,好险没直接昏过去,幸亏身后的嬷嬷扶了她一把,这才没摔出个好歹来。
身为母亲,即便女儿那张脸已经被毁了大半,但她爱女心切,根本顾不得害怕,哭喊着冲上前,攥着韦玉莹的手,流泪问道:
“玉莹,你跟娘说说话,这到底是怎么了?”
跟着过来的三位嫂子见状,一个个脚下就跟生了根似的,都站在门口不敢靠近,毕竟要是这怪病传染传染的话,她们说不准也会染上病。
明明小姑子昨天还去给公婆请安了,那时面颊看着还好好的,也没有什么问题,怎么才过了一宿,就变成这副狰狞如同恶鬼的模样?
第43章 锥子都刺不穿的脸皮
自家小姐毁了容,变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府里下人都不敢多看,偏韦夫人心疼女儿,一直呆在主卧中,抱着韦玉莹痛哭失声。
到底是小姑子出了事,韦家的三位少奶奶也不能走,否则让婆婆记恨上,谁都没有好果子吃,在看不着的地方,她们狠狠拧了几下胳膊上的嫩肉,挤出了几滴泪。
房中被女人的哭声充斥着,乌烟瘴气,要是凑得近了,都会被震得耳膜生疼。
香蝶出府请大夫时,正好经过了佳人坊,将小姐毁容之事告诉了荣喜,随后也不敢耽搁,去了医馆将罗大夫请到县衙。
韦玉莹最近一直都在佳人坊中做按摩,要是一张脸出了问题,她还是知县的女儿,程家上下哪里能讨到好?
荣喜虽然只是个小丫鬟,却也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她飞快地跑到主子住的小屋,附在程三娘耳边,急声道,“主子,韦小姐出事了!”
心里咯噔一声响,女人的狐狸眼闪过一丝震惊,忙问道:
“到底怎么了?”
“刚才香蝶来寻我,说韦小姐面上生了脓包,又红又痒,她在睡梦中不注意,用指甲把脓包抓破了,现在浑身都是血道道,那张脸怕是已经毁了……”
荣喜每说一个字,程三娘的面色就苍白一分,到了后来,她双手环抱着胳膊,整个人仿佛筛糠一般颤抖着。
当初在雪肤露中加了铅粉,程三娘很清楚那物对身体的伤害,所以她最近也将浴汤中铅粉的分量减少了,哪知韦玉莹身子骨这么差,这才多久面颊身子竟然都起了脓包,还真是个不中用的。
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女人用冰冷麻木的指尖端起茶盏,连喝了几口,心绪才平复下来。
“你找几个嘴碎的婆子,让他们去外面放出风声,说颜如玉的七白膏中含有铅粉。”
荣喜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可是买雪肤露的女客们,有许多都没去过颜如玉……”
“这有什么?反正眼下发病的只有韦玉莹一人,只要之后的雪肤露不再出问题,事情就能遮掩下来。”
等荣喜走后,程三娘还是有些不放心。
今日她让丫鬟放出风声,已经算是跟薛素彻底撕破脸了,偏偏那村妇的夫君是堂堂的辅国将军,万一日后想要寻仇,她哪里有活路可言?
心里这么想着,程三娘眼里露出阴狠的光芒,从佳人坊中走出去,沿着主街去了一处小院中。
前几日她去采买做脂膏的材料,碰巧遇上了个年轻的乞丐,大概是受伤的缘故,那人倒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眼见着就要被车轮碾过去了,车夫及时停下,程三娘怕惹出事,亲自将人送到医馆中诊治。
大夫把脉时,说这乞丐是习武之人,而且武功不差。
听到这话,当时程三娘便动了心思,给那乞丐买了最好的药,又安置在小院,眼下也到了让他报恩的时候了。
楚清河不是一直在西山打猎吗?程三娘记得山上有悬崖,那人又只是个瞎眼瘸腿的残废,只要将他推下悬崖,薛素就没了靠山,到时候揉扁搓圆还不是随着自己的心意来?
轻轻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人走过来,将木门打开。
乞丐名为宗源,此刻他将脸上的泥灰洗干净,模样倒也颇为俊秀,一看到程三娘,他面颊微红,低着头,明显是有些害羞了。
“三娘怎么过来了?”
将木门仔细关好,小院中只有程三娘跟宗源两人,身量纤细的女人盈盈下拜,眼圈泛红,豆大的泪珠顺着芙面滑落,说不出的惹人疼惜。
宗源忙伸手去扶,又知道自己此举不合规矩,站在原处急的抓耳挠腮,“三娘何必行此大礼?有话直说即可。”
面上露出几分羞愧,程三娘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哑声道,“今日妾身之所以过来,是有一事想请宗公子相助。”
“何事?”
因为程三娘救了自己一命,宗源一直认为面前的女人性子良善,看到她这副模样,心脏不住抽痛,甭提有多难受了。
“因姑母家住在安宁村,妾身也时常过去,哪知道前几日竟、竟被一个猎户毁了清白,那猎户早已娶妻,还扬言要将此事宣扬出去,逼我给他做小妾,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才请宗公子出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