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还有一丝希望的刘太后趔趄退了两步,碰到门槛,狼狈跌倒。
宫人们都被戎衣卫控制着,如今连个扶她的人都没有。
刘太后摔得眼前发黑,天旋地转中只有恐惧和绝望,所谓灭顶之灾就是这种感受了,让人喘不过气来!她不断发抖着,眼前闪过这么些年死在她手里的那些人面容,冷汗湿了里衣。
顾锦芙淡然看着这一切。刘太后在强行宣布刘皇后有孕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逼向绝路,即便今晚他们没有拿到人,有着秀琴在,明天在朝堂上她也能让刘太后倒霉。
只不过刘太后时运不佳,被拿了个现成。
庭院里只有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响,刘太后倚着门框坐在地上沉默,顾锦芙也没有逼她。她倒要看看这控权多年的太后最后这步要怎么走。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刘太后终于扶着门槛站起来,她颤抖着手慢慢转身。
卓宏示意戎衣卫跟上,却被顾锦芙一抬手制止了,她自己跟在了刘太后身后。
卓宏放心不下,也快步跟着前去。
只见刘太后到了西配殿,刘皇后就在里头的寝宫里。
刘太后脚下没有停顿,一步步来到刘皇后跟前。早在抓到人的时候,刘皇后便自己在寝宫里整理仪容,见到姑母前来她簪上凤首步摇站起来。
她一身皇后的礼服,端庄贵气,面上带着浅浅地笑朝刘太后说:“姑母这是要来送我一程吗?”
顾锦芙闻言看了眼刘太后,刘太后眼中一片朦胧,慢慢走到皇后跟前问:“你恨姑母吗?”
“恨吧。”刘皇后微微一笑,笑容里又有解脱,“臣妾下去见着陛下后,会告诉陛下他母亲如何狠毒无情。”
一滴泪就从刘太后眼角滑落,可她却笑着:“恨吧,也只能怪你太蠢和没用。”
刘皇后也朝她笑,转身抬手指向妆台:“那是我准备有段时间的东西了,但一直没用上,也不是不敢,而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死了。”
顾锦芙看过去,那是一条白绫。刘皇后此时也转身走向妆台,把白绫拿在手里,然后再回到刘太后跟前:“姑母既然要送我一程,那就送到最后吧。”
刘太后抖着手去接过,只有刘皇后死了她才能活。刘皇后清楚,她更清楚,这个局,只要死一个人就能破了。
刘太后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眼里朦胧水汽已经不见,她一挥白绫就套在了刘皇后脖子上.......然后一点点用力。
卓宏想要上前,顾锦芙抬手挡了。刘皇后刚才说不甘,现在却安安静静地受死?
肯定有不对劲。
她这头想法还没落,就听到刘太后猛然惨叫一声,她看到抹血色,然后是刘太后松开勒白绫的手捂着眼倒在地上。
刘太后右眼被皇后的凤凰簪扎中,血从她指缝中源源不断淌出来,刘皇后看着她倒地倏地大笑,几尽癫狂。
“姑母,疼吗?”刘皇后笑着缓缓滑坐在地,双眼瞪得极大,表情狰狞恐怖,“疼吧。没事,你死不了的,只是疼而已......就是死,也只能活活疼死。”
刘皇后笑声刺人耳膜,刘太后痛得在地上打滚,听到这话猛然又翻坐起身扑像刘皇后,力气出奇大地掐住她脖子:“贱人!你这个贱人!!”
刘皇后任她掐着,真的再没有反抗,双眼不断睁大,最后在刘太后手中瞳孔溃散。顾锦芙听到她最后死前还笑了一声,带着浓浓的嘲讽,刘太后却是还听到一句话。
——你会活活疼死。
疼痛和愤怒的疯狂终于在这瞬间清醒过来,但刘太后再松手已经晚了,刘皇后已了无声息,嘴角带笑瞪着她看。
刘太后再度疯了,拽着刘皇后的尸体不断摇晃:“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这个贱人!!”
愤怒的质问声在屋里回荡,却再也没有人答她了。
顾锦芙看着刘皇后最后落得个被人利用身死的结局,替她感到悲凉。
“让人给太后包扎,她现在可不能死。”
赵祁慎还等着她呢。
顾锦芙淡淡说一声,转身出了配殿。刘太后发疯咆哮的声音在身后嘎然而止,她抬头看向夜空,厚厚的云层不知什么时候散开了,月亮重新露出来,慈宁宫仿佛染了满地寒霜。
她走下台阶,无意中侧头看到宫墙边的花圃躺着不少人,那应该是刘太后的暗卫。刚才站在前边没往边上看,倒是忽略了这一阵血腥味,她移开视线,在跪地的一众宫人中看到个还算熟悉的身影。
“青瓷。”她喊了一声。
青瓷颤抖着应声。
她上前,去把人扶起来:“以后跟着我吧。”
青瓷一眨眼哭出声,跪倒磕头,见她往外走,忙不跌跟上。
乾清宫里,赵祁慎还坐在案后。
顾锦芙带着青瓷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赵祁慎这才懒懒扫向跪在地上发抖的人说:“是有功,让她就和欢喜作个伴吧。”
这就是留下了,顾锦芙喊来欢喜把青瓷先带去歇着,慢慢跟他说讲慈宁宫的经过。
他听着沉默了片刻:“可惜了。”
也不知道是可惜刘皇后没能弄死刘太后,还是别的。
等到卓宏再回来的时候带着一个消息,刘皇后扎人的簪子淬了一种腐蚀性的毒粉,太医也解不了毒。血暂时止住了,伤口却会反复溃烂,能折磨得人死去活来,最后中毒的都是自我了尽。
身为皇家人,赵祁慎对这种毒最了解不过:“后宫里最喜欢用这种毒折磨宫女和嫔妃,当年惠贵妃就是这么死的。”
惠贵妃?
顾锦芙回忆了一下,想起这人是谁,喃喃地说:“成祖的惠贵妃,肃王生母。”
惠贵妃居然是这样惨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