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后确实是过份了,真是杀人不过点头地,这样折辱天子生母,他有多憋屈她懂。
可眼下除了忍,他们也没有更好办法。
她靠近他,手轻轻搭在他肩头上,像上回王妃出事的时候一样,让他能正好倚着自己。
“刘太后拿着过继做文章,仗的是她的太后身份,其实所谓的皇考也未必不能变。”她沉吟着说,“你始终是王爷的儿子,血脉是过继也不能改变的,我们缓一缓,会有办法的。”
本朝向来有追封的制度,天子如若要追封自己生父呢?那老王妃是不是也能顺理成章有另一个封号,那就可以不屈于刘太后之下!
她想得双眼一亮:“或许我有办法。”
赵祁慎在这个时候一把揽了她的腰,顺势将她带到自己腿上,看她面上欣喜地笑:“我也有办法,只是现在不能动。”
就是因为有化解的法子,却要顾着大局不得实施,所以才更憋屈。
她坐在他腿上十分不自在,要再站起来,结果他手臂铁钳似的箍着,只能放弃不满睃他一眼。
“锦芙......”他紧紧抱着她,难过地说,“我们要破的局太多。”
今儿见了母亲,反倒像是把他的自信击垮,无力的感觉让他疲惫。
顾锦芙还在挪着身子,想离他远些,听到他这么一句心中触动,因他又想到自己。她眸光也暗了暗,虚虚地望着四周说道:“起码你眼前还有局,起码是看得见的,但我面前什么都没有。伸手摸不着、够不到的,毫无头绪,你倒是比我更丧气。”
说着,她犹豫了会,伸手去捧他脸,靠近与他额贴。
“赵祁慎,内监已经在我们手上,刘太后依赖着首辅,我们其实是势均力敌的。我做你的利刃。你带我向前走了近十年,那些日子里你都是我的铠甲,我如今就做你手中的刀。以前是你护着我,现在我为你开道!”
他垂着的凤眸慢慢抬起,撞入她坚定明亮的眼眸里,她的眼眸里有着彼此。
他就笑了一下:“你这把利刃一不小心就得调头扎我一刀,可不敢用。”
她一下就推开他,翻了个白眼。
什么人呐,她难得煽情,说着牙酸的话,他倒是还埋汰她。
她一生气就露出那对眼白,既不淑女也不可爱,可他看在眼里就是觉得高兴。
他再度笑了起来,按住她脑袋靠到肩膀上,低低的笑声在她耳畔。不是刚才地种意味不明,是真切的愉悦,感染着她。
他笑着说:“好,我就拿你这把刀子扎他们。”
她嘴角往上翘了翘,但还是不满抱怨着:“那么鼓动人心的话,到你嘴里怎么就又粗糙又俗了。”
他笑得更厉害了,肩膀都在抖,骂道:“矫情!”
她却突然抬头,轻轻吻上他嘴角:“这样还矫情吗?”
他愣了愣,她已经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逃脱控制,站到一边弯着双杏眼,眸光灼灼。这一刻,他整颗心都滚烫滚烫的。
然而,她兜头又给他泼了盆冷水:“娘娘让林珊是来做什么,给你当皇后的?”
赵祁慎呼吸一滞,扶额呻|吟一声,他怎么忘记了还有个祸害。
作者有话要说: 林珊:呸!你才是祸害!
第32章
赵祁慎把林珊在心里打为祸害,晚上再见面的时候也没带什么好脸色。
林珊换了身俏丽的浅绿裙衫,在满宫萧瑟的秋景中亭亭玉立,就如同是初春树上的嫩芽,朝气蓬勃。
林珊似乎很习惯赵祁慎摆臭脸,丝毫不影响,拉着老王妃和顾锦芙叽叽喳喳地说着话,直听得他脑壳疼。
“——都要及笄的姑娘家了,就不能安静片刻?!”
赵祁慎忍无可忍,终于让她闭嘴。
正说到前儿在路上遇到流民一事的林珊委屈看了过来,倒是闭上嘴了,只是双眼有雾气迅速升起。
赵祁慎见她这个样子当即又是瞪眼,顾锦芙也头疼,这两表兄妹又开始了。
以前在王府见着也总是这样,一个跟吃了火|药似的,总爱呛人,一个总是被呛得委屈哒哒的。
虽然这表姑娘确实是话唠,总归是个姑娘家,脸皮薄,他一板脸又凶得吓人。她只好忙圆场子说:“陛下,今早有本折子不正写着开年一场雪压垮不少百姓的屋子,六月的时候雨水又多,淹了些田庄,京城聚集的流民都附近百姓。内阁意思是马上要开恩科,想派兵给遣走的,表姑娘遇见的可能就是,看来人数真不少。”
赵祁慎睃了她一眼,暗指她多事,但落谁的面子也不能落她的,只能顺着话往下说:“到底是百姓,派兵遣走恐怕得有伤亡,到时就得起民怨,内阁那帮老狐狸天天就想辍着朕犯糊涂!”
“那就换个温和的法子,田没了,百姓生计也就没了。臣明儿到工部问问京城附近有什么工程缺工匠的,用劳力换口粮,皆大欢喜。”
他点点头。近来他心思都放在穆王和刘太后身上,小方面的政务都是她在过问。
顾锦芙把话题扯开了,林珊委委屈屈地站在老王妃跟前,低头抿唇不说话,老王妃伸手拍拍她作安抚。
司膳房此际正好来摆膳,气氛又恢复先前的和睦,赵祁慎扶着母亲落座时,外头却传来一声高唱。
“——太后娘娘有赏!”
挨到椅子边的老王妃就又站起身,神色极平静往外走,赵祁慎阴沉了脸,顾锦芙瞅见愁得眉毛都打结了。
她可是哄了一下午这人才见高兴一点,刘太后就不能有那么多的幺蛾子?
老王妃跪地谢赏,刘太后赏的只是两份菜,一品八宝野鸭,一品首乌鸡丁。听到菜名,连顾锦芙神色都变了。
野鸭和鸡丁,这是骂老王妃出身乡野,变不了凤凰吗?!
赵祁慎见到菜品端上前的时候抬手就要掀了,但顾锦芙动作比他更快,一伸脚就把上菜的宫人给绊得连人带菜翻倒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