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这丫头陪了她大半辈子,无依无靠, 病逝在守陵的最后一年, 最后也没能跟着她过上一天好日子。
好在上天太过于厚待她,让她弥补了前世的遗憾。
喜儿回头看了一眼宋琬,惊诧的道, “夫人,你怎么哭了?”
宋琬摸了一下眼角, 果然有湿意,她抿着嘴chún笑了笑道, “是我太高兴了。”
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宋琬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准备回后院看看雪宝醒了没有。前院人多,她和喜儿从东边的角门进去,过了屏门,却看到宋渊朝这里走了过来。
宋渊前些日子才从延平府回来, 鬓角竟隐隐有了白发, 额头上也添了几道皱纹, 看上去比刚走时老了许多。
宋琬看到他微微一怔,福了福身子叫了一声‘父亲’。她敛着眸子,并没有看到宋渊渐渐红起来的眼眶。
“琬儿。”宋渊的声音有些颤抖,“……谢谢你。”
他这句‘谢谢’倒让宋琬一时摸不着头脑, 她抬了抬眼,只听宋渊又继续道,“是父亲对不住你……多谢你还能不计前嫌,让孟阁老出手救我,父亲的这一条命,是你重新给的。父亲一定会好好做事,不让你再失望了。”
闻言宋琬倒有了几分明白。宋渊被贬到延平府,其中定是谢贼在捣鬼。宋渊不听他们的话,他们不止是让宋渊没有官做,真正的目的是要了他的命。
延平府一向多盗贼,一个不慎就会命丧黄泉,可想而知宋渊在那里过得有多艰辛,也难怪他老的这么快。
虽说她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是恨宋渊的,可真正到了有事的时候,她心里其实还是担心他的。尽管她没有说出来,可对于孟阶来说,只怕一眼就看出来了。
宋琬攥了攥衣袖,才开口道,“什么时候回延平府?”
她声音极小,宋渊还是听到了。这还是宋琬除了问候之外头次主动和他说话,他很是激动,搓着两只无处可放的手道,“明儿就走。”
“明天?”宋琬记得宋渊是前日才回来宋家,从延平府到京城至少得两个月的时间,就只在家里住两日,她听了不免皱了皱眉。
宋渊就连忙道,“这已经很好了,能回家看看你祖母,再……看看你,父亲就很满足了。”
宋琬看他欣喜的像个孩子一样,竟觉着鼻头有些酸涩。她敛了敛眸子,勉qiáng扯出一抹笑意,“那你……好好保重。”她说完就快步走了,她实在不能保证自己再和宋渊说下去会不会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对宋渊,终究还是硬不下心来。
他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会再见上一面。宋琬不知道自己明日会不会看着他走就软下心来完全原谅了他,选择当日下午就跟着孟阶回了宛平。
***
立秋之后,天依旧热到不行。直到了月底,‘秋老虎’才终于有了要走的苗头,酣畅淋漓的下了一场大雨。
陆芮从乾清宫里出来,路过左顺门时看到了站在崇楼上的孟阶。他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锦衣卫校尉,摆了摆手道,“你们先退下吧。”
孟阶就静静地站着,直到陆芮走到他身侧,他才出声道,“陆指挥使怎么有空过来这里了?”
李崇庸继位后,就让陆芮掌锦衣事,他如今已是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了。
陆芮顺着孟阶的视线看了一眼左顺门,笑道,“孟阁老,不是你在这里等我的吗?”
孟阶背着手,嘴角也慢慢扯出一抹笑意,“陆指挥使果然是皇上跟前一等一的红人,这等察言观sè的能力世间也唯你一人了。”
陆芮就笑,“彼此彼此,孟阁老不必太谦虚。”
“去岁冬日,多谢你救我妻儿一命。”孟阶不再和他逶迤,拱手和他施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