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光微微低着头,并不接话。夏冕进宫就是为沈谦求情来的,他见永隆帝心情难得好一次,犹豫了一会,还是起身道,“陛下,沈詹事他……”
永隆帝听到这里,脸sè一冷,立即打断了夏冕的话道,“夏老,咱们君臣今日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莫要再提前朝的烦心事。”
夏冕看着永隆帝的脸sè,心中骤然一紧。他在宫中的探子来回,说永隆帝对沈谦的意外身亡有些后悔,可现在看起来完全没有那回事。
谢光见夏冕不言语了,也起身道,“陛下,臣也认为沈詹事他……”
“朕说了,谁都不准再提起他。”永隆帝刚刚还笑意盈盈的脸,一下子变得冷若冰霜,他怒气冲天的道,“你们两个要是再为他求情,就一同打入昭狱去。”
屋子里顿时陷入沉寂,只有永隆帝大口大口的喘气声。谢光在后面推了推夏冕,小声的道,“皇上正在气头上,不如等以后再说吧。”
夏冕见永隆帝如此生气,意识到事态有些不对劲,只好不再提求情的事。谢光脸sè如初,倒没有什么变化,夏冕望着他,竟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
尤信听说了沈谦的事,早备了一小箱银两。宋琬又包了一些细软,让刘保善找人送去了。
孟阶黄昏的时候才从那里回来,宋琬便拉着他的衣袖问,“舅母如何了?表哥可还好?丧事上用的东西可都齐备了?”
沈谦的尸首还没有送回来,孟阶隐隐觉着有些不妙。沈家抄家只怕是个开端,后面才是真正的yīn谋。
他害怕宋琬担心,只说,“有陆家帮衬着,都还好。”
前世宋琬虽身在太子府,但也派了人去怀柔打听,被抄了家,还能好到哪里去。她知道孟阶是在安慰她,勉qiáng笑着道,“你这样帮着沈家,定会让谢家父子起疑。”
孟阶前世无所牵挂,倒是很容易就博得了谢家父子的信任。而现在却为了她四处奔走,还掺和到了沈谦死谏的事件里来,以后定然影响不好。谢光又是极疑心的一个人,只怕以后不好办了。
孟阶摸了摸宋琬的头发,笑道,“我以前既有本事让他们相信我,现在也是一样。你还不相信我?”
宋琬自然是相信孟阶的,但她又害怕因为她的出现会让事态脱离原有的轨道。沈谦前世的确是在昭狱里殁的,但并没有这么早。她记得,沈谦去世的消息传来时,太子府满池的荷花都开了。而现在却是初夏,竟提前了一个多月。
过去太久了,有许多事情她都想不起来了。更何况,当时她被拘在后院,外面的消息还是从丫头嘴中听来的。李崇庸又几乎不去她的院子,更不用提和她说这些事了。
永隆帝当时极信任谢光,沈谦上折子死谏谢光,那是打他的脸,他大怒便罢了。可夏冕只是为沈谦求情,却被他打进了昭狱,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要知道,当年支持永隆帝将他生父生母葬入皇陵的可不止谢光,还有夏冕。夏冕又与谢光不和,但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次辅的位置上,还做了睿王李崇疾的侍讲老师,其中可少不了永隆帝的支持。
这也是谢光不敢轻易动夏冕的原因。
永隆帝虽看起来昏庸无道,但却不傻。他留着夏冕,也是为了制约谢光,要不然他这么多年不管朝政,只怕早就乱成了一窝粥。夏冕和谢光一东一西,相互僵持,倒也相安无事。
可这一次,永隆帝可是亲手将夏冕下了昭狱。
谢光一人独大,做事更是肆无忌惮,在朝廷里、地方上都布满了他的人。李崇庸上位四年,才凭着那本账簿将他的人除去了大半,也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