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交上下来,入眼的是一片平房,这块正准备拆迁,住户都已经大多都搬走了,走半天也没见个人影。
据游一丝说,当年她爸被送回来之后为了给他看病,家里的房子也被变卖了,他们就在这边租了一间住着,一直到村里给分了扶贫房,让他们直接挪到那边去了。
那些用油漆画的大圆圈,里面写着拆字,猛地看起来还有点触目惊心。游一丝再前面带路,约摸走了几分钟到了一间平房前面,这房子已经被挖土机弄倒了一半,剩下的一般孤伶伶地矗立着。
“就这儿。”游一丝探头进去看了看,没见有人。
“我到后面去看看。”顾阳绕着屋子转到后面去,附近都是一片废墟,他踩着那些石头的碎渣双手打开保持着平衡,一直盯着地面,好不容易找了片小空地站稳了,一抬头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跳。
他果然在那,背对着顾阳,不知道手里在那些瓦砾之间扒拉着什么。
“叔叔?”顾阳试着叫了他一句,可是他不知道是没有听见还是不知道是在叫他,一直没有回头,顾阳赶紧上前去,才发现他的手都受伤了,正在那些石头堆下面找着什么。
他抓住了他的手腕,游爸一脸迷惑地看着他:“画,画。”
“你说什么?”顾阳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游一丝,你爸在后面!”
游爸还是很焦急地想要挣脱他的手,他的jīng神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坏,只是顾阳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丝丝,画!丝丝!”
“她马上就来了,你现在不能动好么?会疼的,手会疼。”顾阳努力地给他解释着,他好像稍微稳定了一些,只是眼睛还是很热切地盯着顾阳脚下的那个地方。
游一丝过来了,他立马挣脱顾阳的手,走到游一丝面前,指着那块地方对她说:“画。”
“他刚才一直在说画,我不知道什么意思。”顾阳往后退了几步。
游一丝上前去看了看那个地方,已经被他挖出了一个坑,她用手拨开里面的瓦砾,下面露出来一块地板来,上面虽然已经磨损了,但是还能看到一朵用油漆画的一副残缺的画。
游一丝摸着那幅画,轻笑一下,顾阳看到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滴到上面,原先蒙了灰尘的画变得鲜艳起来。
她擦了擦脸,站了起来:“爸爸,这个没关系的,我们回去画个新的好么?”
她捧着男人破裂的双手,在他的手指头上吹了吹,他自己也学着游一丝的样子在自己手指头上吹吹,笑地像个孩子:“好!丝丝,画画。”
游一丝扭过头来看了一眼顾阳:“这个是我之前画给他的礼物,难得他还记得,不过这里这么乱,他竟然还能找到。”
顾阳看了看周围,这么多的瓦砾,他就靠着自己微弱的记忆,怎么能知道这幅画就在这里?他此刻心里就像是被塞进去一团棉絮,说不出来的感觉,即心酸又感动。
回去的路上,游一丝一直牵着游爸爸的手,他乖乖地让她把自己身上的泥土拍掉,时不时瞄一眼顾阳。
快上车的时候,他在游一丝耳边偷偷说了句什么,游一丝看了眼顾阳,笑了笑。
他们坐在公交的最后一排,游爸爸显然很激动,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看着外面,游一丝坐他旁边,顾阳在最外面。
“他刚才说我什么了么?”顾阳觉得他刚才那句话肯定和自己有关。
“没什么,他说你长得好看。”
顾阳蓦地脸红了,眉头扭到一起:“你骗我的吧?”
“真的,我爸爸他脑子受到了重创,所以语言功能丧失了一些,但是好赖他还是能看出来的,或许他是说你人好,表达上有些不清楚罢了,但是也有可能就是说你长得好看。”
“你觉得是哪个?”顾阳觉得自己有点无耻,但是无耻就无耻吧。
她竟然认真地看了看他的脸:“两个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