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床上跳下去,裤子从身上滑落,他一把抓住裤腰提了上去,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还在意自己的裤子掉没掉,这可能就是人生而为人,和动物不同的地方。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带着自己的裤子跑出去,一群人上来架住了那男的,他们把一个像抹布一样的东西塞进他嘴里,世界都安静了。
他一直呜呜地叫唤,腿脚不停地乱弹,两个膘肥rou满,一看就是屠夫的男人,把他的手脚绑了,旁边老远站着看热闹的人也不怕了,都走近了,开始唾沫横飞的议论。
“这地儿真他么邪气,抓人跟抓猪似的。”顾阳喃喃着,往窗户外头瞧了瞧,那个瘦弱的男人就这么被捆着,扔在地上,浑身的泥浆,这回他瞧见了,他没穿裤子,身上就一个花裤衩子,顾阳觉得他可能也不在乎有没有裤子,他现在看起来和动物没有多大区别。
旁边那些人的表情看起来司空见惯,好像这就是一场闹剧,有人在打电话,他觉得应该是有人报警了。
他打了个哈欠,眼泪从眼睛里冒出来,那个男人的脸偏过来,死死地盯着他,他后背陡然竖起了几根汗毛,那双眼睛浑浊,绝望,迷茫。
“来了来了!”有人喊道,他看见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蘑菇头拨开人群跑到那个男人身边,她也很瘦,低着头,顾阳没看见她长什么样。旁边的人一拥而上,围住了,接下来就是他们簇拥着,两个人抬着那个男人,不一会儿,窗前没一个人。
“这他么……看不懂,果然农村路又滑,人心更复杂……”他坐在床边儿上,两天来第一次认真审视这个地方,窗外是片空地,稍微望远一点,满眼都是斑驳的墙,剥落的白墙皮下面的底sè是绿的,谁晓得这些墙被粉刷了几回。
清一sè的筒子楼,他住的这间也是,一层,没院子,这是后窗。抬头首先看见的不是天,是胡乱缠绕在一起的黑sè电线,上面落着几只灰麻雀,再往上是碧蓝,点着白,不用担心雾霾。
他从床边儿皮箱子里翻出两件换洗衣服,刚才这通冷汗让他彻底清醒了,身上衣服湿透了,他准备洗个澡再去找点吃的,带来的零食差不多吃完了,弹尽粮绝,他也不能再这么睡下去了。
他一出房门,被一股怪味熏得直皱眉,这边儿上有个中药厂,不知道闻着这味儿能不能延年益寿。
这屋子是他姥姥的,老太太名儿叫万秀秀,六十出头,来了一周,没见过她几次,她好像是老年舞蹈队的,反正整天早出晚归,不着家,和他妈一样。
这屋子还算干净,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卫生间也规整,这点比他妈好多了,他打开花洒。
冷水……
估计是热水器坏了一直没修,看着有些年头了。
准备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没钥匙,他姥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万一出去就进不来了,他又不敢出去了,只好去冰箱里翻翻找找,还有根蔫儿黄瓜,先抗一会儿。
拧开电视,坐在沙发上,啃着黄瓜的声音咔嚓咔嚓,他感觉满屋子,满脑子都是咔嚓咔嚓。
渐渐的,他又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敲的咚咚咚,他被吵醒,眯着眼睛去开门,眼前模模糊糊看到一团蓝白的影子,顾阳晃晃脑袋,努力睁开眼睛。
蘑菇头?他脑子里一闪而过那张恐怖的脸,以及那个恐怖的眼神,感觉清醒了不少,面前的这张脸很干净,和那个男人有一点相似,眼睛很大,鼻骨很高,但是比他白的多,也圆润一点,嘴chún很薄,粉sè。
“这个给你,听邻居们说我爸把你吓得裤子都掉了,对不住。”她手上端着一盘子烙饼,递到他面前,“自己做的,也没别的东西了。”
“……”顾阳愣了,谁他么说他被吓得裤子掉了?那会儿功夫,那群人不是都在看热闹么?还有人有功夫看他?真他么……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怪自己裤子掉的不是时候。
“这个,”她伸伸手上的盘子,脸上一副你吓着没吓着都无所谓的表情:“要么?不要我拿回去了。”
这他么!这话一出来,他还真不知道要还不要。
不过他的肚子十分合适宜地替他做出了回答。
蘑菇头把东西塞他怀里,他抬手接着,“盘子我明天过来取。”
顾阳低头看了看烙饼,再看看她,她骑着不知道在哪捡的一个破自行车,还是那种老式带着杠的,真老古董,可能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