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里,昱儿?”
“我爸爸的死都不管,你管我去哪里?”童昱头也不回。
……
杨爱秀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愧对儿子是肯定的。但真像儿子说的那么歹毒,她杨爱秀绝不是。
那个晚上一棒槌将童小根敲昏过去,绝对是迫不得已。
如果不给童小根一下,照童小根不依不饶的样子,邻里邻居的就全都知道她的“丑行”了,那她在邻里邻居面前哪还能抬起头说话?
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下子会让童小根这么多天都昏昏沉沉,意识模糊,而且还越来越严重。最初一两天你喂他一点米汤他还知道张开嘴,知道吞咽,这两天这种意识都越来越弱了。
杨爱秀心里那个纠结,惶恐,和无措。她每时每刻都在祈祷童小根醒过来。她不是没有想到送童小根去医院。但确实像她跟儿子说的,进医院要钱,她筹不出这一笔钱来。
上次童昱住院向程垂范借的钱,也的确一分未还。
亲戚朋友挨个的想过去,没有哪一个有钱借给她的。就算有个别的有钱借,她都怕借。
这一借钱,事情就会被兜出来呀。
农村小女人她就有这种小九九。最为悲哀的是,这也是人类固有的悲哀,每个人都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对杨爱秀来说,就是她幻想童小根会慢慢好起来,哪怕明明看上去童小根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这就好比一个癌症患者,不到最后,他都不会绝望,死心,都还在想,我明天应该就要好了吧。或者家人提到某个日子要搞什么活动,他会说,到那个时候我的病还不好。言下之意,他还想参加那一项活动。
见儿子头也不回走出家门,杨爱秀一时束手无措,很想冲上前拖住儿子问他要去哪里,又怕儿子喊叫引起邻里邻居的注意,所以只能悄悄地远远地跟在后面。
她怕儿子冲去大队部。如果儿子冲去住院部,她怎么样都要上前去拖儿子了。好在儿子过了大队部,走上了去学校的路,她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
童昱要去的确实是学校,但不是去上学,而是找程垂范。
眼见得父亲再不送医院就会撒手尘寰,童昱已经顾不得脸面,他唯一一个信念是,程垂范程老师会帮他,也能够帮他。
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就这么死去。一是从此没有了父亲,二是他要挽救母亲的过错。如果父亲死了,他母亲就是罪魁祸首,他很有可能由此成为孤儿。
“你说什么?你父亲已经昏迷了好几天了?”程垂范从教室里走出来,对在教室外和他招呼的童昱道。
不知为何,看见程垂范这么着急的神情,童昱的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流。
“怎么不送医院?”这话一出口,程垂范便知道不该说了。因为他即刻猜出了原因。自然是钱的问题。所以他马上道:“走,你带我去看看。”
进教室和坐在教室后面办公的武良与黄玉兰打了招呼,程垂范便用摩托车带着童昱到了童小根的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