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配猛然省悟过来,心中不禁涌起深深的自责,懊恼于自己竟然如此疏忽,没防着苏哲虽然兵少,但却带了骑兵,竟会从下游白马偷渡。
颜良接着又讽刺道:“审正南,我早说过,那苏贼诡诈多端,我们只严守渡头,不让他从黎阳登岸便是,你偏偏要自作聪明,放苏军过河,玩什么半渡击之的把戏,现在可好了吧,我们不但惨败,还让苏贼轻易的夺了渡头,他的大军很快就能从容登上北岸,这黎阳城我们还怎么守!”
审配越发惭愧,额头冷汗刷刷直滚,不知如何解释。
颜良又质问道:“当初主公给三公子下令,叫三公子严守黎阳渡,不可出战,现在三公子听了你的馊主意,遭此败绩,让敌军轻易过河,主公那边怪罪起来,这责任谁来担。”
“这——”审配无方以对。
一直不吭声的袁尚,忽然沉声道:“审正南,这一场败仗,必须要有人承担责任,给父亲一个交待,这个责任,就由你来扛下吧。”
审配神色一凛,面露几分惊异,旋即又变成了无奈的苦涩。
他自然知道袁尚的用意。
此次守黎阳,袁尚本来就是想借机立功树威,好在能力威望上,彻底的压倒了袁谭,一举博得袁绍欢心,夺下储位。
而今日一战,他不但违抗了袁绍的命令,还惨遭大败,消息若是传回邺城,袁绍必定会对他大为失望,他的声望也会大大受损。
那时,他在袁绍,在河北士民眼中,也就会变的跟袁谭一样平庸。
既然他兄弟俩人皆是平庸之辈,袁绍又有什么理由,非要选他这个三子做储嗣呢。
正是考虑到这些后果,袁尚当然背不起这场兵败的责任,唯有让审配来背这口黑锅。
谁叫他的审配献的计策,叫袁尚主动出战呢。
审配心中一阵悲凉,有种被袁尚抛弃了的酸楚,一时沉默不语。
袁尚见他犹豫,便沉声道:“审正南,这场败仗,说到底也是你献计失策,你来担起责任也不算冤枉,难道你想看到我被父亲责骂失望,就此失去争夺储位的希望吗?”
一击打中了审配软肋,将他的犹豫和悲愤统统瓦解。
没办法,谁让他河北一派要拥护袁尚呢,而作为河北一派的谋士,他没有理由不站出来,为他们拥护的袁尚背锅。
于是,审配只能暗叹一声,拱手道:“三公子放心,配知道该怎么做了。”
袁尚松了一口气,脸色好转,又宽慰道:“放心吧,审正南,这个责任我不会让你白担,他日我继承了父亲的大位,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不会忘记。”
审配这才稍稍欣慰几分,心中不再那么悲凉酸楚。
这时,颜良又道:“三公子,此番我们兵败,折了数千精兵,又失了渡头,该当如何是好,请三公子拿个主意。”
袁尚的目光,不得不看向审配。
审配寻思了片刻,只得道:“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只有死守黎阳,凭我们现有兵马,还有足够的粮草,至少能撑上半年,介时主公率大军南下,我们才有内外夹击,大破苏贼的机会。”
袁尚沉默,一想到要被苏哲围困在黎阳城中,心中就充满了不安。
而这时,南面方向尘雾滚滚而来,苏军的大军从渡头追至了黎阳城。
他已没有选择的机会。
当下,袁尚便强打起精神,深吸一口气,傲然哼道:“我黎阳坚不可摧,粮草充足,我就跟那苏贼耗上一耗,我看他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