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自己该担负什么样的责任,他已经不去多想,如今要做的,就是要在自己担负责任之前,下决心将这股流毒干脆利索地清除干净,让罪恶消除,让黑恶势力粉碎消弭。nbsp;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贾书理觉得自己在听到吴洋的汇报后,所做的决定是对的。华英市、平江县有这样的罪恶存在,怎么样才能清除掉这些黑恶势力,就是接下来应该做的。nbsp;
在省城,谁才是支持打击华英市黑恶势力的人?贾书理也在思谋这点。华英市黑恶势力如此猖獗,不是一时一刻,而是十多年来的过程。这一过程中,黑恶势力早将自己的手触延伸到省里,在华英市也是遍布每一个角落。这些人要一网成擒,目前要做的工作还非常艰巨。nbsp;
要克服的阻力还非常大,对于这样的斗争,贾书理不是没有经验。首先,必须在省里暗中联络到一些支持的力量,这些力量足以跟维护华英市利益的人抗衡并形成压制,才有可能在省里形成决议。nbsp;
老吴头提供的材料很珍贵也很有力度,但要让省里下决心动高开善、何霸、孔俊、谢进璋这些人,省里除了要考虑政治影响之外,更重要的是京城的态度。贾书理对高开善跟京城的关系也是得知的,因为这一层难以冲破的障碍,也是他之前总为自己找到安慰的籍口。nbsp;
只是,如今看到血淋淋的真相后,他也在想,省里的其他领导、京城那边的人,或许都跟他之前有着类似的思维。以为高开善等人不过是因为平江县的矿山利益,才在县市里横行霸蛮一些,绝对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nbsp;
但事实上,已经不是做什么过分的事,而是罪恶累累。nbsp;
省里、京城见到这些事实还会再为他们做保护?nbsp;
可能性很小,但揭开这一层面纱之前的斗争,要有足够的方法手段。孔俊到张长昆面前诉苦,张长昆到自己办公室来提出对吴洋的不满,不就是那边已经感觉到压力在动起来了?nbsp;
省里主导作用的人就是市委书记刘明新,贾书理之前接触过,但书记到省里来已经有两年,对华英市那边的情况从没有问过。不知是刻意回避,还是省厅对华英市的情况没做汇报,使得领导以为其中有什么玄妙才不提起?nbsp;
如今细想,感觉这里面还有些名堂的。刘明新在他那位子上,不可能对江北省的情况一无所知。实际上应该是他在到江北省之前,就该有了大体的情况,华英市这般特殊,会不引起市委书记的关注?贾书理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nbsp;
既然不合情理但事实却有如此,其中有什么名堂?要说新书记跟华英市有什么关系,确实难以有说服力。华英市在区域里横行无忌,却极少将触手往外渗透,甚至连省城这边的经营都很有分寸。只是在政治上寻求保护者,并没有将他们的势力扩展过来,这也是贾书理这些年来对华英市回避的另一个原因。nbsp;
一个没有对外扩张的势力,相对说来会在自己区域里也会有所收敛的。谁想,这一通常的推理对华英市却不适宜。nbsp;
对华英市那边要下手,涉及到华英市不少主要领导,省里的决心要大。这样的决策绝对无法绕开刘明新,他的态度才是最为关键的。当然,省厅这边要是将工作做到位,有充足的材料后,刘明新也不可能再一力拦阻。但省里要保护华英市的占主流,要对那边下手确实非常难,即使有足够的证据,也可能最终捉拿一些小鱼小虾搪塞糊弄过去。nbsp;
省里的斗争,虽看不到烟火,却比下面的斗争更复杂。贾书理决定了自己的立场,却明白不是想怎么样就能够怎么做的。自己在省厅能够有这样的位子,最主要的还是自己平时做事营造自己风格,让下面的人看不透。如今,要赤膊上阵,让贾书理感觉到自己走出办公室似乎都会有不同的变迁。nbsp;
手里的材料无比沉重,甚至有着扑面而至的血腥,这种疯狂的罪恶,让贾书理决心愈坚。手里的材料没有细致看第二遍,贾书理确实没有勇气再经受心灵的鞭挞,手附在材料封面上。始终没翻开里面去看。nbsp;
空坐在办公桌后,整个人都沉在某种情绪里,贾书理不想改变自己这种情绪,独坐着。nbsp;
张长昆直接出省厅,上了车,拿出电话。拨打一个号码,对方接听了,正处级说,“杨秘,我是省厅张长昆啊。”nbsp;
“张厅好。”杨洁不温不火地说,对下面的人打电话来,都是这样调调。张长昆在省厅混得不差,也能揣透领导的心意,今后能不能往前一步到厅长位子确实说不好。不过,杨洁也不会因为他有前进的可能就多给一些热情。在杨洁这样的位子,每天要处理的事实在太多,不可能都热情满面。张长昆才是省厅的副职,平时各市和省各厅局的一把手,都应付着累。张长昆也不会因杨洁的热情度就那个些,又说,“领导有时间吧,有点工作要当面给领导汇报,还要辛苦杨秘安排安排……”nbsp;
要见领导是下面很多人的要求,杨洁对此早就习惯,对方的地位、见领导的重要性等,都会先做权衡。不会任何人提出要见领导都给安排的,张长昆平时见领导的机会不算多,但在领导面前的表现还不错。目前,省厅有什么工作,杨洁也清楚。领导层过问过,提示过要关注省厅工作的进展。nbsp;
领导有什么用意,杨洁不会多深地去探究,却知道领导既然关注了,那就是大事。张长昆说有工作要汇报,杨洁不会推托,说,“张厅长,你请稍等等,我就去请领导示下。”nbsp;
“辛苦了。”张长昆说。nbsp;
“张厅平时这般关照兄弟,都是应该的。”杨洁的人情要做到位。nbsp;
“好,等事情安定下来,找时间再请杨秘坐坐,喝一杯。”张长昆也表示下,跟杨洁交好对他说来也是必须的。自己能不能往前一步,顺利地接贾书理的位子,跟紧领导说必须的,而杨洁那里也要有足够的人情,才会得到领导更多的信息,自己才便于做工作。nbsp;
在车里耐心地等着,这次这样顺利地请动杨洁,对张长昆说来也是一种突破。这样的变数如果抓住了,也能够让自己今后跟领导的关系更近一层。不到五分钟,杨洁打电话过来,张长昆说,“辛苦杨秘,感谢的话我就不说……”nbsp;
“说感谢就远了,”杨洁说,“领导说下班后一起吃饭,你看时间还有一点,到时领导出来玩给张厅再打电话?”nbsp;
“这样吧,还是我到那边等,点好菜,领导出来时请杨秘电话一下,我让那边准备好菜,免得让领导久等。杨秘,你看这样合适?”nbsp;
“好,那就这样吧。”对于安排晚餐,张长昆也不是第一次,对领导的胃口也熟知。“老板最近几天肝火稍旺,辛辣的菜少一些。”杨洁交待一句。nbsp;
“多谢杨秘了。”张长昆捞到这样一个机会,确实是好。华英市那边吴洋等人闹得出格,省里发话后他们还有什么可张狂的,张长昆不担心压不住吴洋那些人。他们在背后弄那些事,其实上不得台面。以为找到什么证据、找到人证就能够翻盘,其实都是迂腐之见。这个社会是怎么回事,吴洋那些人再混二十年未必就能够弄清楚!nbsp;
走出办公室,贾书理觉得自己头非常沉,吴洋在从华英市回省城的路上,什么时候能够到省城来,还不能就确定。贾书理做了一些布置,在省厅,自己跟吴洋算不上在同一阵线里,但省厅里却有贾书理的直系。让人到半路去接吴洋,要让他从半道上改线路,之后一起去见一见当年的受害者,亲自听一听老人讲述当年的血案,对他自己、对吴洋他们都是一种激励。nbsp;
但工作要安排周密,吴洋才回省城又随即给招回来,确实容易让人疑惑。但召回吴洋,对省里一些人说来何曾不是一种迷惑?在张长昆那就说过要找吴洋回省厅来问问华英市的工作进展,至于自己有什么态度,张长昆自己去想。nbsp;
不过,那个受害者藏匿在省城郊外,非常隐秘,却不能让丝毫迹象给流露出去。安排人接应吴洋非常必要,到时候,会有人见吴洋甚至已经回到省厅。nbsp;
出省厅,贾书理也不担心会有人对他进行监控,但上车后还是很小心。此时,华英市已经意识到老吴头的消失跟省厅有密切关联,肯定也在留意自己。在省城,贾书理要突然消失在人们视野,不算难做。有人配合着,司机对这些做法也熟悉。贾书理坐在后排,闭目却无法养神,视野所见,都是血淋淋的场面。这些场景只是从材料里诉说后,笔录,读着这些文字,让贾书理就抹不掉这些场景。nbsp;
此时,完全感觉不到车在移动,他在推敲着材料里的笔录。在走出办公室之前,决定亲自再去听那位受害者说一遍发生在华英市的血案,也要亲自给受害者当面道歉。这样的道歉确实没任何作用,只是,对贾书理而言,这样左后心里会少安定些,也会让自己有更足的勇气来主导这一工作。nbsp;
车怎么穿行,进出之间,车外形色彩都变了,车号也变了。在省城足足绕了两个小时,这段时间,也让贾书理有充足的时间来盘算接下来要怎么做,对省里各种力量与因素也都有了较为充分的估算。nbsp;
等贾书理的车出省城进入郊区车道,已经换过几次车,早就面目全非。除非有人一路从最初的出发点追踪,不然,不可能还可辨认出贾书理。郊区的车道显得宽敞,主要是街两面的人少,显出宽松来。这时候,车走得慢,吴洋虽说从华英市赶过来,但在半路给接走,时间上并不比贾书理少,反而先到郊区。nbsp;
知道吴洋已经到了,贾书理更不急,今晚有足够的时间。慢一些,对要去的地方也会更安全,到一个隐蔽的点先吃饭,吴洋并没过来汇合。吃过饭后,有警员过来带贾书理走,转几道弯进到一家农舍里。这家农舍是省厅租过来的,平时没有丝毫破绽,将老吴头藏在这里,周边也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nbsp;
走进农舍,吴洋在里面等着,见贾书理进来,说,“老贾,到了。”nbsp;
“情况怎么样。”贾书理说,到这里也不会再称职位,贾书理进来时虽没有刻意化妆,但整个人跟周边的农村人相差不多,夜里更难辨认。nbsp;
“情况还好老吴情绪很稳定。”nbsp;
“这就好,我们心里惭愧,真没有脸去见受害者。”nbsp;
“老贾,是我们工作没做好。”nbsp;
“先不说这些,还是进去听一听。这是血的教训,我们也该好好反思了。”nbsp;
“是。”吴洋说,到这时,平时的一些刻意这时也都收敛了,才适合此时的心境。也只有这样的心境下,面对老吴头等一系列命案才有充分的心态来面对、来审视过去、审视自己。nbsp;
老吴头精神还行,见有两个人进来,平时陪着老吴头的省厅警员说,“老吴,是我们的领导来看你了。”nbsp;
老吴头站起来将笑挂在脸上,脸上除了笑还有感激。贾书理往前走两步,伸手抓住老吴头的手,那手已经变样,粗裂着,黑。贾书理低头看着那首,说,“老吴,我们对不起你,对不起平江县群众啊……”nbsp;
双方说一阵,也没有几句实际的话。nbsp;
随后,贾书理说了要听一听案子的过程,警员跟老吴头说领导要细致了解发生的惨案,老吴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变化,之后慢慢变得平和,将他所知道的情况说给贾书理和吴洋听。nbsp;
贾书理和吴洋是相继离开那家农舍,至于在农舍呆了多久,讨论了哪些问题,没人知道。第二天,天还没亮,老吴头和守在他身边的省厅警员离开省城郊区,转移到另外地方藏匿。nbsp;
老吴头不是华英市破局的唯一一个人,但却是关键点。如今,华英市、平江县对其他牵涉到案子的人都控制很紧了吧,有吴洋和杜勇等人在华英市、在平江县想来对县里多少有些震慑作用,不会放开手将这些人都灭口的。nbsp;
贾书理从其他市暗中调集了更多的警员,潜伏到华英市去,主要是对平江县那边进行监控。严防对方在造血案,提前将所有案子的漏洞给补上。nbsp;
同时,省里要做的工作也必须加快,要在对方失去耐性之前,将前期工作完成。如今,吴洋等人在华英市的担子更重,不仅要对平江县、对华英市黑恶势力进行威慑,对市局的警员也必要多接触,甄别出一些可用的人来。不论如何,今后都不可能对华英市市局全部调换,也不可能所有的警员都参与到黑恶势力之中,为黑恶势力所用。nbsp;
吴洋提出魏征远这个人要怎么看,贾书理对他的工作经历有更清楚的认识,表示可以多接近。魏征远在市里虽说有名的不做实事,但这些年来却从没有恶迹,省里一直有领导对他支持,也是省厅为什么还能容忍魏征远在华英市市局局长位子上。nbsp;
当然,华英市整个市里的人事变动,省厅虽说有调整、调动的权力,但一直以来都如同虚设。这也是实际情况,省厅对华英市市局都无奈,很快魏征远在华英市里担任局长,也不过是傀儡一个,能够自持没有做恶,就是很有原则的人了。nbsp;
在华英市另外一个人是必须要借重的,就是何森。何森在市里能够站稳脚跟,也会有人在市里支持听用的,不会完全给高开善等人掌控。nbsp;
这些方案详尽讨论后,能不能执行到位,在实际工作中还要边落实边调整。nbsp;
吴洋没有急着回华英市,还要在省里表演一番给其他人看,被召回省城来,总要到省厅露面。让其他人多少放心一些。nbsp;
相同的时间,张长昆在省里也在活动。他跟华英市表面上不算太紧密,这不过是他做事小心,实际上的利益往来不小。一些华英市的利益在省城的转手分拆,都是张长昆经手操作。如此,他在这过程中有一点的运作空间,张长昆也不会太短视,这样的运作空间他不会伸手卡要,能有这样的机会,就是为领导服务的最佳机会,只要领导对自己认可了,得到的东西远比那点直接利益要多很多。nbsp;
对华英市的危机,张长昆看得比其他人要透,这么大的利益所在,自然会引得更多的人有吞占之心。而他们要借省里更有力的势,来阻击妄图打破目前平衡贪昧之心,这也是张长昆能力的一部分,唯有表现出才干才会给领导从心里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