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北麓,密林之中。凌厉的刀客,猥琐的老者,看上去极不协调的场面,却令周遭气流凝滞,仿佛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老者苦笑道:“虽然我一向讨厌倭国,但此等喽啰,教训一下也就算了,你这般残杀,可是有损上天好生之德哪!”
刀者冷冷道:“同样是死,你可一剑封喉,我亦只出一刀,有何分别?看在了却我多年心事的份上,我没有直接杀上易水幽冥,已经十分仁慈了!”
老者摇头叹道:“倭国人走到哪,都是那么得惹人嫌。看来张本大和平时没少得罪人,派他来干此等差事,纯属清理糟粕啊!”
刀者以刀拄地,劲气迸发,张本大和残破的躯体顿时又四分五裂,如糟粕一般,零落在春泥之中。打量了老者一眼,刀者冷峻神情中突然多出了一丝无奈,同样苦笑道:“为了避开我,堂堂天下第一剑客,居然能将自己糟践成这般光景,我不得不说一个‘服’字。”
老者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急急说道:“我哪里值当让你来佩服?世间之事,最怕‘认真’二字;而比‘认真’更可怕的,就是‘执着’。面对你这样既认真又执着的天下第一刀,老实讲,我是真的避之唯恐不及!”
刀者缓缓举起宝刀,刀锋指向老者,一股霸天绝地的气势,笼罩在整片山林上方,飞鸟不敢横渡,虎豹噤若寒蝉,同时也锁住了老者的生机与退路。
“无论天下第一剑,还是天下第一刀,终究要决出天下第一人。我等这一天,已经不知多久了。不管你是剑神叶风,还是那劳什子的老林,今日,莫再让我失望!”
萧凡唯一的至交好友,阳城四通市茶寮老板老林,刀者口中的“天下第一剑客”、“剑神”叶风,闻得此言,先是愣了一愣,突然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满脸皱纹挤成了一朵苦菜花,无奈道:“司马兄,司马大侠,司马宇宙无敌寂寞高手,今日我真的有要事待办,还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这样吧,你先高抬贵手,给我一天时间,就一天时间而已。明日此时,无论决战邙山之巅,还是交锋永宁高塔,都由你说了算,如何?这可是叶风的承诺喔!”
刀者哂道:“普天之下,最不可信的,就是叶风的承诺,堪称狗屁不如!当年我司马平原,就是因为信了你的鬼话,才会一直呆在大雪原,苦等那根本就不会到来的约战。”
叶风摆摆手,正色道:“司马兄错怪我了,当年我星夜兼程,已经赶到了大雪原边上。可是你知道,我从小生活在南方最温暖的海岛上,首度碰到那等严寒,直接伤及心脉,当场倒下几近奄奄一息。最后还是好心的农夫经过,将我背到他家里,野生人参不知耗费了多少,才把我从鬼门关口又扯了回来。待我康复时,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我以为司马兄没等到我,肯定早已离开,也就南下静候司马兄再度约战。不曾想走到阳城时,旧伤复发难以长途跋涉,只好暂时住了下来。司马兄啊司马兄,北朝可是你的势力范围,我人就在你眼皮底下,你居然没有发现我,那可是你的不是,与我无关啊!”
司马平原冷笑道:“叶兄啊叶兄,到了你我这样的境界,世间哪里还有什么寒气能动你分毫?逞口舌之利没有意义,手下见真章如何?”
言毕,司马平原松开握刀之手,但无形剑芒却迎风而起,飘然失重,满目萧索,眼看着就将落于叶风头上。
叶风用左手食指、中指轻轻夹起柴刀,又似无意间从手中脱落,柴刀碰地之时,无形刀锋一化四,四化八,八化十六,乃至百千万刀,笼罩叶风周身,与剑芒在虚空中反复交汇。
司马平原闭上双目,四周温度骤然降至冰点,随即光华大作,一轮旭日消融冰雪,化为一泓清泉,蜿蜒流淌之间,朝着叶风脖颈处而去,蓦然消散无踪。
叶风掌心如铸造神兵一般,通红如火,火光迸射,肉眼难辨的气流仿若漩涡,凝聚在脖颈三寸外虚空处,奏响铿锵强音。
又闻一声吟啸,司马平原整个人如一柄出鞘利剑,直直斩向叶风身侧半尺之地,叶风就地一个旋转,如狂刀横劈,刀剑交错,一合即分,双方退回原地之时,脸上皆闪过一抹嫣红之色。
司马平原反手拔刀,真正的刀芒轻吐,却势若奔雷,一往无前朝着叶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