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杰瑞，并且用起那样亲密无间的口吻。

仔细凝视着伯爵的那张脸，林落施心里一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清美的小脸变得苍白冰冷起来，她开始醒悟，也开始想到——杰瑞，查理斯·杰瑞，就是眼前这位伯爵的儿子，也或许不是正室的孩子，侧室也说不定，但是她可以肯定，他们之间有亲缘。

——所以，肖墨寒跟这位身为伯爵的长辈，亲昵不起来。

——所以，从一开始伯爵看到她，看到小远，就是退让与宽容的态度，他根本拿不起架子。

——所以那个时候调查出杰瑞背后有滔天的势力和背景帮他掩盖住那些洗黑钱的犯罪事实……也就是借用了眼前这位伯爵的权势，有什么权势能比政权更加庞大，更加无懈可击？杰瑞以谋杀罪被扣监禁，居然能够在三天之内就逃窜出来，也是因为他，是不是？

林落施柔白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肖墨寒察觉到了她的颤抖，揽着她臂膀的手臂收紧了一些，尽量让她感觉到温暖。

他知道她想到了，想到了小远被下药的那件事。

很多事情一开始林落施不知道，可是此刻知道了，她就再也伪装不下去，她对杰瑞是恨之入骨的，因为那个混蛋曾经拿她孩子的生命来开玩笑，那么对眼前杰瑞的生身父亲，她便再也亲密礼貌不起来。

伯爵眸子里猩红更重，浅笑了一下，也看出了她的情绪。

“美丽的小姐，你可是想到了什么？”他挺翘的胡子微微动着，笑容依旧，“开始对我有敌意，后悔刚刚对我如此谦卑礼貌了吗？”

林落施身体微微僵硬，小脸一片清冷，却没有立刻出声说话。

半晌她将手中的空酒杯放下，在侍者托盘中再度拿起一杯酒，轻声道：“没有。我刚刚的谦卑，是为了对他的长辈不失礼，并没有什么不妥。现在的话，我再敬伯爵大人一杯，您也许之前对自己的孩子有过放纵甚至包庇，但是现在能放手交给警方处理，也算是大度开明，敬您的明智——伯爵大人。”

她的猜想没有错。

杰瑞一开始的偏激导致了那些枪战的频频发生，罪名过重，伯爵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跌入深渊里再也爬不起来，所以保释他走出监禁，而之后的那些事，包括小远的事，伯爵应该都能够一一掌控，但是他已经劝阻不住自己的儿子。

走私军火的那些罪证被挖出来的瞬间，他就已经从心底放开了杰瑞，随他而去。

这对一个父亲来说，也许是最难办到的事。尽管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他早已无力回天，他斗不过肖墨寒的固执与尖锐，斗不过他的血腥狠绝，尽管他也是无奈……可是此刻他能站在这里，笑对众人，一片无愧的模样，便是最大的救赎与坦诚。

伯爵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光，猩红更重，笑容也更深，终于明白了眼前的女子到底有多聪慧，有多善解人意，她眼底的真诚很打动人。

他笑得很深，对着肖墨寒也举杯，哑声说了一句：“……她可真是配得上你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