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说着往一旁走去,围观的见没什么热闹看了,也都慢慢散去,刚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打斗,似乎也没有给这三教九流汇聚之地留下什么,一切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掌柜的,三碗鸡丝馄饨,多加辣油,再来两盘茴香包子。”
少年笑呵呵的把手里的钱排在桌子上,仔细数了数,差不多刚好够这顿饭钱。
其实沈骥也没吃饱,这两天他和栾挺天天吃清水面条,嘴里都淡出鸟来了,他们江湖人也不拘小节,于是三下五除二,用了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几个人把所有吃的东西一扫而空。
终于吃饱了肚子,三人这才敞开了详聊起来,沈骥打听这个名叫修铁的少年来历,才知道,原来他是从山东临清一带过来的,早年间跟父亲在家练武耕地,后来山东遍地闹灾荒,活下去了,他父亲和母亲带着他闯关东,不料中途母亲染病去世,父亲和他两人好不容易捱到了山海关,结果撞到jūn_duì,一个军官硬要和他父亲比武,输了拳脚之后恼羞成怒,拔枪将他父亲杀了。
修铁一路逃到哈尔滨,投奔乡下的叔叔,没想到婶子刻薄,嫌他吃的多,成天没有好脸色,他受不了,就独身来到市里,想要凭自己的本事,挣口饭吃。
但他人小单薄,虽然有一身好功夫,却用不上,初期的时候也和沈骥栾挺一样,想给人卖点力气赚钱,可大家都不愿意用他,蹲了几天也只能勉强糊口,后来看到打把式卖艺的,他还犹豫了下,因为他爹曾经说过,功夫不是猴戏,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是要让子孙后代保家卫国用的,不到关键时刻,功夫不能轻露。
可老祖宗的东西再好,也不顶饭吃,修铁思量再三,决定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于是,他就来到这北市场,学着人家的样子卖艺,可是他不懂那些江湖规矩,也不会给自己吆喝,就凭真本事,在这里混了些日子,倒还真的吃饱了。
也曾经有一些其他场子的人来找麻烦,但都被他打跑了,刚才俄国毛子的那几个帮凶,就是其中之一。
听到这里,栾挺不由大怒,用力一拍桌子。
“混蛋,自己没本事,就找俄国人来帮忙欺负自己的同胞,这他娘的是什么狗东西!”
沈骥微微皱眉,说道:“修铁兄弟,这件事,我觉得那个俄国人绝不会罢休,虽然我刚才出手击伤了他,这一下足够让他在床上躺上一个月,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再说,那几个败类也不会轻易放过你,我看,你在这里继续卖艺,恐怕不妥。”
修铁道:“我知道,可是除了卖艺,我也不会做别的了,原先也想凭力气吃饭,可没人用我,他们都嫌我小……”
沈骥呵呵笑道:“你人是小,但你的劲可不小,那些人是有眼无珠,说实话,你这家传的少林谭腿,下盘功夫最是扎实,下盘稳,腰力必然不差,什么活干不了?”
栾挺眼珠一转,也嘿嘿笑了起来,说道:“兄弟,我吃你一碗馄饨,两个包子,不能白吃,这样吧,待会你跟我们走,我有办法。”
修铁眼睛一亮,欣喜道:“你们要是能让我接到活儿干,那就最好不过了,我爹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我轻易露功夫,我还正发愁呢。”
沈骥道:“你爹说的对,功夫不能轻露,否则很容易给自己惹来祸端。”
修铁触动心事,低头道:“不说别的,闯关东路上,我爹要是功夫没露,也不会出事了。”
沈骥和栾挺对视一眼,想起自己失踪的师父,死的不明不白的师叔,也都不由黯然神伤。
这少年修铁的经历,和他们两个颇为相似,又年岁差不太多,当下两人便打定主意,要帮一帮他。
栾挺鬼主意最多,他和沈骥带修铁回到正阳街,此时那里又已经聚集了一群穷汉子,个个都眼巴巴的等着活计。
三人也不说话,等了不大一会,一个头戴瓜皮小帽的伙计跑了过来,冲这边就喊。
“哎哎哎,刚到了一大车货,要卸车入库,时间紧张,你们,来八个人,东家说了,活干的越快,赏钱越多!”
当下立刻有一群人围了上去,小伙计在那里挑挑拣拣,专门挑体格健硕的,那些面黄肌瘦,瘦弱不堪的,一律不要。
栾挺这时候走了过去,一掌按在小伙计肩膀上,笑嘻嘻说道:“兄弟,这个活儿,东家给多长时间?”
小伙计被他拍的龇牙咧嘴,半个身子都动不了,张着嘴喊:“你干什么你……东家就给半小时……你快放手……”
栾挺道:“半个小时,时间很充足,你要找八个人干嘛?这样吧,我们出三个人,保证半小时给你干完,而且只要三份工钱,怎么样?”
小伙计还没说话,周围人不干了,纷纷嚷了起来,栾挺一瞪眼,看着旁边有棵小树,也不说话,运劲于掌,直接过去啪的一掌,把树皮劈下来一大块。
这一下子,立刻没人敢啰嗦了,同时也有人认出来,面前的这三个人,正是刚才在北市场和洋人打架,而且还赢了的那三位爷。
众人嘀嘀咕咕,都不敢吭声了,那小伙计也傻眼了,看着沈骥和栾挺等人,知道不好惹,梗着脖子说:“那先说好,你们三个,半个小时干不完,一分钱没有!”
栾挺道:“你放心,用不了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