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暗室中早已被人点燃了烛台跟火把,所以算得上明亮。只是在这灯火的照耀下,暗室里侧房间的情形,却越发显得诡异。
只见小小的房间内,触目可及全都是黄纸红字的咒符,而正中央则有个不知是何材质打造的乌黑丹炉,其上雕刻着龙形花纹,还有许多并不明显的异形野兽。
而丹炉一侧不远处,则有一张一尺多长的小床,床脚下还有一个带有链子的铁架。铁架高度高于床面半尺多,其上还带着些许干涸的血迹。
许楚上前摸了摸那带有血迹之处的链子,链子根部已经有些铁锈,可唯有带血迹的地方还十分光滑。可见在此行事之人常用这个架子,而且还经常擦拭。
就在许楚示意萧明珠跟曹验官四下寻找的时候,萧明珠忽然脚下一滑,像是踩到了了什么极其粘腻的东西上似的。她低头一看,借着火把恰好瞧见一张凶神恶煞的睚眦面具,而那面具上还覆着一层已经发黑的污血......
那面具也不知是何材质,在火光的照射下反射着阴冷寒凉的幽暗光芒,看的人头皮发紧,不敢再多做打量。
许楚将她扶稳,这才弯腰将那面具捡起来。待到捡起来后,她才发现,面具内侧竟然粘连着一层腐肉,而其上竟然还有一些正在蠕动的蛆虫。
萧明珠看的头皮发麻,就连口水都不敢吞咽,唯恐会因吞咽而干呕出声。
而曹验官的神情,也算不上好,显然他也没遇到过如此诡异的场景。
至于两名手持火把的侍卫,更是双唇紧闭直接将目光瞥向一旁。若非他们俩跟着王爷跟许姑娘见多了各形各色的奇怪尸体,只怕现在胃里早就翻滚起来了。
一时之间,他们俩人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哀悼自个的运气。每每当值,总能遇上命案......
许楚对着火光仔细打量了面具内侧的腐肉跟蛆虫,片刻后说道:“这是从已经腐败的尸体上取下的面具,所以面具内侧粘连着腐肉跟发黑的污血。另外,按着蛆虫的长度,以及暗室内的环境跟温度可以推测,此人死了至少有八到九日。”
“楚姐姐,根据蛆虫能判定死亡时间吗?”萧明珠虽然有些反胃,可听到许楚以蛆虫大小推测死亡时间,她着实是十分好奇。
自从打锦州城回来,她也算是正式入了三法司行事,虽然对验尸探案之道算不上精通,可是也都学了个七七八八。像许楚今日说的这个,她还真未曾听闻过。
莫说是萧明珠,此时就连曹验官的动作也缓了下来,目光灼灼的看向许楚。
自从使臣案后,他就将许楚所有参与过验尸的案子接连翻阅了个遍。从中,果然学到了许多前所未闻的验尸手法跟技巧。
最初,他是想要从里面找到一些能够让许楚难看的错处,可是几次看下来,别说寻到差错了,就是他都被震撼折服了。以至于连着好几夜,他都彻夜难眠,无休无止的将她所用的新方法跟新结论摘抄出来揣摩。
虽说其中有一些看似天方夜谭,可是细细推测起来,竟然让他无法辩驳。甚至,他几次厚着脸皮去寻大夫相问,得出的结论与许楚所得的结论相同无二。
也就是说,她除了基础的验尸之外,对医理等也十分了解。
实际上,不光是他,自从她以使臣团一案在京城崭露头角以来,就有不少刑狱之人暗中挑剔于她。尤其是皇上特封其为大理寺女丞之后,更是有数不清的能人私下里诽谤揣测于她。
如今,京城中除了那些将她封为传奇的话本子,还有一些夸赞她为民请命的百姓的议论之外,余下的就是各种将她所查过的案子列成书册,欲要从中寻出问题好将她拉下神坛的人了。而那些人,大多数都是上些年纪,指责她牝鸡司晨祸乱天下的官员,又或者是一些不得重用,对她一鸣惊人而眼红嫉妒的小人,可是无论哪一种人,现在她都算是被推向了风口浪尖。
可偏生,在风口浪尖上的当事人,却对此毫无反应......
想到这里,曹验官对许楚就越发的敬佩起来。
其实这一点他倒是多想了,许楚并非是无动于衷,而是京城里那些流言蜚语跟暗地里的风起云涌,她还并不知晓。一来是她在此处人生地不熟,又是初来乍到的,所以并不常出门闲逛。二来,也有萧清朗暗中为她遮挡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三来,她为官之事,毕竟是皇上特准的,又有满朝文武大臣在使臣团被杀一案后的默认,所以外人也不敢堂而皇之的攻讦她。
而今,她提及以蛆虫的生长情况推测死亡时间,虽然有些匪夷所思,可是却让曹验官下意识的就觉得此话不会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