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做不到肆意妄为,睚眦必报,也该做到以牙还牙让人不敢欺侮自己。
因为时隔已久,两具尸体皆已入土安葬。不过听钱县令的意思,由于一直未曾定案,所以两位死者的家眷对开棺验尸之事,应该都不会加以阻拦。甚至可以说,两边的人都希望能开棺验尸。
对于其家人来说,是为了要个公道。而对于在家中苟活着蹉跎岁月又日日以泪洗面的两位疑犯来说,却是能证明清白重获自由的证据。
许楚跟萧清朗将钱县令送上的案宗跟验尸单逐一翻看,却见其上写明了两个案子的来龙去脉。
第一宗案子,是六年前的故意杀人案。说是本县宵小之辈秦铁子,在茶楼调/戏一名妇人,恰被那妇人的丈夫牛大熊看到,当即牛大熊就于他拉扯着要去见官。
按着当时茶楼中的茶客所言,那牛大熊虽然名字威风,可实际上却是个病秧子。别说出手狠揍秦铁子了,就是拉扯中他都被秦铁子推搡了好几个跟头。
只是后来不知怎得,那秦铁子忽然眼歪嘴斜的摔倒在地,等有胆大的人上前查看时候,竟然发现他已经没气儿了。
后来,秦铁子的家人就状告牛大熊当众行凶打死了秦铁子。
而钱县令查访之后,发现秦家人所告之事并不属实,可却又拿不出能证明牛大熊的证据。于是,只能将他收押。后来,牛家人又上告,且写了文书要求复验。
后来知州大人曾派下仵作重新验尸,当时尸骨已经腐烂,又没有旁的依据。所以,最终那仵作也没得出什么结论来,只做检验无凭之尸论。
而前年时候,那死者家中偶遇本地一名老仵作,说是在云州城时听说了一个验看白骨的法子。于是,他们求到县衙,委托钱县令做主,三次验尸。
这一次,那老仵作用草席将死者棺材中的骨骸包好,又按着在云州城学到的法子,让人在地下挖了土坑并烧上柴火。烧过之后,令人泼上酽醋熏蒸骨骸。一个时辰后,官差将骨骸取出,并由老仵作一一验看。
死者的骨骸整齐干净,唯独颅骨处,发现了一块一寸见方的紫血痕。自此,众人便断定,死者生前脑部曾受到重创,而那颅骨出的伤痕就是致命伤。
“仵作验看,说那伤痕是拳头造成的?”许楚看着验尸单中的描述,又寻到当时衙门文书描绘的画影图形,疑惑道,“可是,这并不合常理啊。”
萧清朗接过她递来的绘图,稍作翻看说道:“的确有些不可能。按着卷宗记载,牛大熊身高明显低于死者一头,且体弱多病,又怎会有那么能对秦铁子做到一击丧命?”
许楚略微蹙眉,看着若有所思的萧清朗解释道:“若按验尸单中描述的蒸骨结果看,死者的确是头颅受伤,而且伤及头骨以至于血渍浸入伤处造成了血晕。”
“正常而言,有青晕或紫黑晕就是伤处。而看骨上形状,长是他物如扁担之类,圆则是拳头,若其圆过大则多可能是用头撞伤的。”
除此之外,例如脚尖、踩踏等情况下,所留的痕迹都是有所不同的。
萧清朗略微思索,两寸果然是就如一个成年男子拳头般大小。如此,倒恰好对上老仵作曾经的验看结果。
想到这里,他在此看向下首候着的钱县令问道:“既然仵作已经得了结论,你又有何疑问?”
正常而言,官府办案,最要紧的证据就是仵作所提供的验尸单了。相比于查房中得到的各种消息,留在尸体上的线索才是实打实不可辩驳的。
所以,他倒是好奇钱县令拿到确切的验尸单,为何还会为那牛大熊翻案。
钱县令听他这么问,自然不会认为这是靖安王为难于自己。他深知眼前的王爷是何性情,只怕这案子的确有曲折,否则他绝不会多费口舌询问自己的看法。
想到这里,他也不再犹豫,直接拱手说道:“虽然有验尸单,可是下官多次盘问当日茶楼中的人,发现他们二人虽然有过拉扯,却并未真的动手,而牛大熊更不曾击打其头部。同时,在案发之前几日,也未曾发现秦铁子再与什么人发生过争执......”
“而且,在那日验尸之后,不少人都为牛大熊请命以证其清白。加上下官对此案,实在心存疑惑,所以不敢擅断此案。”
这番萧清朗跟许楚也就明白了,想必除了老仵作的验尸单之外,当日在场之人多是为牛大熊作证的。且不论原因到底是不是因为秦铁子行为恶劣惹了众怒,就光说那钱县令查访得来的消息,就够让他无法决断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