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楚看着早已瘫坐在座位上,脸色铁青难看的宋德清,毫无犹豫的戳开他心里所掩藏的阴暗肮脏。
“大小姐突然掌管渡口银两的发放,而且还好巧不巧的独身一人落单时候被钱有两杀害。而厨娘所炖的毒鱼汤,又好巧不巧的独独被二小姐喝下。而宋家大夫人,突然冒着严寒去往庄子上,且还将身边的丫鬟支开,继而被宋成得手。我想这不可能全都是巧合吧。”
“且不说钱有两,就只论柴老鱼毒杀二小姐之事。鱼是大老爷亲自寻柴老鱼寻到的,不过是一条鲜鱼罢了,又怎劳大老爷亲自吩咐?难不成府上的管家如此不济,连声吩咐都不会说?而素来要先尝味道的厨娘,在前一/夜又被大老爷一盆冷水浇了头,得了风寒,无法品尝味道,继而躲过一劫。我倒是想问问大老爷,夜宵时间,快到子时了,不知大老爷端着一盆冷水作甚?”
“而大夫人去往庄子上,大概也与大老爷刻意放出的欲娶宋成女儿进门的消息有关吧。”
自那日去了庄子上,许楚就觉得奇怪。她看得出,宋成是真心疼爱女儿,更看重其名节跟声誉。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放任庄子上传出流言的。
而且宋慧儿也说,她虽然仰慕大老爷,可实际上也没有任何越轨的举动。唯一违背道德的,大概也就是最后挣扎着欺骗宋成的那件事。
这样的情况下,大老爷跟宋慧儿的事情,又怎会闹的人尽皆知。就连庄子田产的租户,都能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嘲笑一番。
思来想去,就只生下一种可能。原本此事,就是为了引的大夫人去往庄子上。而且,大夫人还会为遮掩家丑,而单独寻宋成或是宋慧儿询问。
宋德清被一句句的逼问弄得心神不宁,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当初自己倾心于杨姨娘,可却被杨姨娘玩弄的情形。那被他日日贴身收藏的耳珰,还有老爷子那个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香囊跟耳珰,让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他浑身僵硬,面容似哭似笑十分怪异。
“那又怎样?人不是我杀的,我不过是看上了几个女子,难道还成了错?说到底错的都是杨姨娘那贱人。”宋德清面如死灰,形若癫狂的嘶吼道,“我没罪,也没错。”
许楚平静又冷淡的看着双手抱头,早已失了分寸的人,缓缓开口道:“虽然你没有杀人,却犯了教唆之罪。大周律在六年前曾做过修改,但凡以利诱、授意、怂恿等各种方法,暗示或是教唆人犯罪者,皆可按教唆罪论处。而此案中,你有预谋的设计旁人,帮着凶犯准确杀人,足可以按教唆罪中从犯处置。”
她的话音落下,厅堂之上各个下人衙役跟侍卫就不由得唏嘘起来。再看向宋德清的神情,就越发的鄙夷起来。
他们曾听闻但凡官宦富贵人家,男子都爱寻花问柳,可却没听说过哪家的老爷为着一己私欲,会让人杀了自家妻女的。就算心中毫无妻子的地位,最多就是和离,再不成就寻个过错休妻便是。何至让同床共枕多年的妻子,为此送命?
更何况,还有一双妙龄女儿,那可是流着自个血脉的呢。
宋德清咬着牙,脸上肌肉都忍不住颤抖起来,“不,不是我的错,是杨姨娘那贱人。不对,是那三个贱人该死,她们包藏祸心,指不定那俩孽女是不是我的种呢。”
“当初我亲眼看到,张三翻过她院子的墙头,难不成那还有假?”宋德容如困兽一般嘶吼着,咬牙切齿道,“府里都传,张三跟柳姨娘有私情,呵呵,真当我是傻子不成,那柳姨娘哪里有那个胆子在二弟眼皮子底下生歪念头!实际上,他可不就是跟那贱人做了有辱门风的事儿……”
许楚斜睨他一眼,毫不掩饰眼底的讽刺跟不屑,嗤讽道:“那张三手脚不干净,本就是梁上君子出身,他若翻墙撬锁有什么稀奇的?至于私情,你是亲眼见过尊夫人行下不端庄之事,还是见她与人有过私相授受之举?”
只一句话,就让宋德清头痛欲裂,浑身僵直起来。他隐约记得,好似当初妻女抱怨过,好端端放在桌上的金叶子丢失了。当时,发妻欲要询问下人,他却觉得她是没事找事,十分不耐的训诫了一番。
“不可能,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片刻后跌跌撞撞的冲向痴傻发抖的宋馨儿,双手钳住她的肩膀呵斥道:“馨儿馨儿,叫爹,我是你爹啊……”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宋馨儿惊恐的尖叫声。
宋馨儿下意识的一口咬在他胳膊上,血淋淋的就好似要撕咬下他的一块肉一般。待到他稍一松手,宋馨儿就满脸泪痕的弹跳起来冲向早已浑身无力的宋夫人怀中。
“娘娘娘,馨儿听话,不让人知道馨儿听娘的,你别把馨儿扔出去啊。馨儿乖乖的,替你杀了不听话的人,你给馨儿拿点心吃啊。”宋馨儿又哭又笑,拉扯着宋夫人的胳膊怯生生却又希冀的仰头撒娇。
几乎就是一瞬间,堂上的人,包括老夫人跟宋德容都愣怔起来。宋家上下,皆知道大小姐与夫人不和,常年都是针尖对麦芒。甚至,就算大小姐痴傻以后,还常会以恶毒难听的言语咒骂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