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腰仔细查看那层血迹,甚至伸手揉搓了两下,结果肉眼可见的一层薄薄的血层碎裂掉下。
“她不是凶手!”言简意赅,语气却是十分肯定不容置疑。
宋德容也没想到她看着那匕首跟被子会冒出这么一句话,不过知道并非是柳姨娘所为,他还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他后院起火,那自己在容公那里还不至于成为弃子。甚至,只要运作得当,他许是还会因祸得福。
于是刚刚还愤怒到只差直接将柳姨娘打死的人,此时也收敛了些情绪。
“何出此言?”
许楚见几双眼睛都看过来,也不焦急,只管将那带血的匕首抬起,说道:“首先这血迹不对。虽然也是人血,可却并非昨夜凶手行凶时候所用的那把,而是事后凶手涂抹了血迹的一把。因为这把匕首没有划开过人脸,只是被涂抹了血迹,所以会造成干涸的血层均匀,甚至刀尖处略少。可要是当真是剥皮割脸的凶器,那应该是刀尖血多,甚至刀柄处没有血层才对。”
“其二,这被子上的血迹,是经血,也就是女子的葵水,并非肌肤伤口所留的血迹。”她说着,就指向自己刚刚撮过之处,“一般而言,葵水除了血液之外,还会一些脱落的zǐ_gōng内膜、粘液,女子私处特有的分泌物。因为是混杂液体,所以其颜色发暗,略带粘性,晾干口还会产生小而薄的碎片。更何况,昨夜死者所流的血液,足以浸染半床棉被,根本不可能只有这么几小块……”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我前日来了葵水,当时沾染到被子上许多。可是那被子,我明明吩咐香儿拿去换洗了,怎么可能砸我床下?”一听是葵水,柳姨娘瞬间迸发出了力气,连连解辩起来。同时,质疑的目光也看向了香儿。
香儿此时也收了哭声,哽咽着说道:“奴婢的确是把被子送去了洗衣房,当时宋婆婆不在,所以我就把被子团起来直接放到了脏衣服筐子里。”
且不论这期间有何内情,左右只要让个婆子给柳姨娘查看一下,就能知道她是否说谎。而且事到如今,柳姨娘为自保,也不会拿此事撒谎。
“所以,柳姨娘虽然可疑,却并不能断定她就是凶手。”说到这里时候,许楚话音一转,冷晒道,“不过若是柳姨娘执意不说实话,那只怕我不免要猜测你就是凶手的帮凶,眼下此举不过是欲盖弥彰!”
柳姨娘刚刚眼泪刚刚收起,因为许楚洗清自己的嫌疑,而松了劲儿瘫坐在地,却没想到许楚突然目光森然的看过来。
她顿时愣在那里,待到对上那双洞察世事的眸子,就如同自己心里那点晦暗秘密根本无从藏起似的。犹豫了一瞬,她咬牙说道:“我……我的确离开过房间,可那也是刚入亥时的时候。当时我听香儿说起,燕儿又去下人房挤着了,所以我就带了香儿出门。”
“早些时候,我就怀疑过杨姨娘有些见不得人的狐媚子手段,所以我让香儿留意着。果然听说她夜间常常自个歇息,连端茶倒水伺候的人都不用,后来有一晚我发现她大半宿的鬼鬼祟祟出了自个的院子,只是那天我跟着到了花园时候,就没瞧见她的踪迹了。恰好昨晚又听说香儿早早下去了,我就跟香儿悄悄守在她院子外头,果然在快亥时时候见她抱着东西偷偷摸摸往花园里去了。”
宋德容一听这话,脸色瞬间青红起来,眼看就要呵斥出声了。却不想,许楚直接挡在他跟前,隔开他怒视柳姨娘的视线,继续厉声问道:“她去了何处?见了何人,在做什么?”
柳姨娘顿了一下,抽泣了一声,才哑着嗓子说道:“我没看清,就远远看到她到了后门四季青那里,没过一会儿就听见几声鸟叫,然后一个黑咕隆咚的人影。不过我敢肯定,那是个男人……”
“当时我想着那肯定是哪个院子里的小厮,与杨姨娘有私情,刚想上去捉了俩人,就见俩人突然消失了。我上前看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当时就觉得瘆的很,想要叫人来。”说到这里,柳姨娘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面露惊色道,“然而还没等我叫出声来,就感到身后一阵阴风。我跟香儿害怕的很,再不敢多留就匆匆跑回去了。”
也正是如此,她才会跟香儿烧了一夜的艾草。
“大人,我与公子还需去柳姨娘所说的四季青处查看一番。”许楚回身,压下心底无数的猜想说道。不过她也看得出宋德容难看的神色,于是说道,“大人放心,此事我等绝不外传。”
宋德容皱眉,并未开口。
见此情形,许楚不由将目光投向一直默然的萧清朗。萧清朗微微颔首,安抚的看了她一眼,而后不动声色的开口说道:“大人,所谓松弛有度。既然大人得了更大的筹码,就不妨露些短处给旁人看。这样,对大人有益无害。”
“更何况,就为朝廷嘉奖跟政绩,大人都该公正廉明的处理此案。需要知道,如今朝堂之上以文臣为首的官员,多推崇大义灭亲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