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宋德容的吩咐,所以萧清朗跟许楚到停尸之处并未受到任何阻拦。直到看到尸体时候,他们二人才明白为何宋德容提起杨姨娘来,脸色就格外难看,甚至寻着由头推辞了陪同前来。
实在是,这杨姨娘的模样太过瘆人了,根本就是面目全非。看她面上的伤痕,几乎刀刀见骨,之前艳丽的面容跟带着风情的双眼也只剩血窟窿……
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如此残忍?
不过相较于旁人不敢直视的逃避,许楚看到尸体的一瞬间除了叹息一声倒是没旁的反应了。她看了一眼萧清朗,见他径直接过验尸单跟笔,这才抿唇戴上手套跟口罩准备验尸。
跟随前来的官差跟锦州府李仵作面色发青的站在左右,前者是因为心惊,而后者则是自觉被人看轻了心生恼怒。
昨夜他被大人连夜换来验尸,原本以为是得了看重,却不想在他碰触尸体的时候,大人竟然吩咐他莫要擦拭,而是在验尸之后要将尸体恢复原样。
他当时不明白是何缘故,今日才知道,原来大人是另外请了人来。
关于许楚的名头,他自然听过不少。说实话,若非她来了锦州城,只怕他还将那些事儿当个笑话听听。毕竟,仵作一职虽然低贱,却是内有乾坤。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双十女子,纵然有些手段,难不成还比得上他们常年与死尸打交道之人?
尤其是在看到许楚的瞬间,他越发笃定外面的传言是言过其实了。瞧着不过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依靠着身边的男子谋生,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菟丝花罢了。
可是眼下看到她眼也不眨的靠近尸体,甚至面对那尸体的惨状,脸上表情丝毫没有反应。反倒是一双黑黝黝的眸子,满是专注跟冷静。
莫名的,年过半百的李仵作不屑的神情也渐渐被慎重代替。而那份慎重,在看到许楚面无表情的擦拭死者面上血痕时候,就渐渐多了些赞同。
犹如羊脂玉的手指虽然带着素布手套,可依旧难掩纤细。而此时,那双纤细的手正小心拨弄着深可见骨的伤口,从头顶到下颚丝毫未曾放过任何一道伤。
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现象,也只是面部,而身上却并没有任何打击损伤。
“死者,女,身长五尺三寸,角膜轻度混浊,未有白斑出现。且尸斑已融合成为大片状,呈弥散性紫红色,且两脚尖直垂下,腿上有血荫双腿尸斑明显,应该为死后一个时辰之内被悬挂吊起。以手指按压后,已不易褪色。全身出现尸僵现象,推断死亡时间约为四个时辰之前,也就是昨日子时前后。”许楚一边检查尸体,一边快速说道,“喉下有勒痕,为青白色是为死后悬挂导致。面部刀伤共六处,创口外翻,皮肉紧缩,有血荫四畔,可判断为生前所留。”
显然,这不可能是真正的死因,纵然看起来血肉模糊,可实际上却都不足以致命。不过除了死因未定之外,许楚最惊诧的是凶手毁容的手法,为什么会伤口深浅不一?虽然乍一看都是深可见骨的,可是她仔细检查后却发现有的伤口极深,有的却很浅,且都有翻调痕迹……
如果只看额头处伤口前重后轻,或许还能如之前李仵作所验看的那般说是死者自己所为。可是伤口处有明显的翻挑,且六处伤口并不全是前重后轻的现象,那就奇怪了。
她目光沉沉的看着死者面上的伤口,片刻后一言不发的直接解开死者衣衫,却见死者四肢乃至身上都没有旁的伤口。
按道理来说,要是他人所为,那死者必然会有本能的反抗,至少不会一动不动的任人所为。所以,她身上应该会有别的伤痕,再不济也会有挣扎的擦伤抓伤或是绳子捆绑痕迹。
如果死者用手遮挡身体,或者争夺凶器,那手上必然会留下痕迹。如果用胳膊遮挡,那胳膊上就也不可能丝毫不损伤。
不过纵然有疑惑,可她也依旧语气毫无起伏的冷声说道:“伤口深度深浅不一,伤处两头尖小,凶器应该为匕首之类。按着伤口痕迹推测,可断定为他人行凶……”
“这怎么可能,姑娘莫不是看错了?死者身上并无其他伤口,且无挣扎痕迹,而额头一处伤口起手重收手轻,这些都表明死者面上的伤痕是自残留下的!”李仵作闻言,当即出声质问。他昨夜验尸结果,是死者自残而亡,也正是基于他的判断,被大人匆忙请来的官差等人才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大家猜测此案是杨姨娘被邪气附体所为。
可是现在这位名声在外的楚姑娘如此随意的就下了定论,当真是太过儿戏。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李仵作愤慨的想到,莫不是这位姑娘所谓的名声就是如此靠着反驳旁人的推断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