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朗将目光自雪地之上收回,低声笑道:“你让明珠去做什么了?”
许楚抬头回以轻笑,语气轻快道:“不就是公子想要吩咐人去打探,却苦于没有人手又担心明珠办砸了的事儿么?”
萧清朗见她眸光清亮,带着笑意,当即摇摇头,“你倒是心宽,怎得就不知明珠可能会打草惊蛇?”
“可是相较于旁人,饶是那群被吓的双腿发软的男人,明珠的表现已经算是难得了。”许楚没有掩饰自己对萧明珠的喜欢,其实那样既不骄纵又不刁难的单纯女孩,想来也少有人会不喜欢。“你跟她的父母,既然默许了她学探案之事,就不该处处都不信任......”
萧清朗默然一瞬,若有所思的沉寂不语,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也许你说的才是对的。”
他既然想让皇室将女官掌管刑狱之事的想法提到朝堂之上,且有意在皇族挑选一人委以重任,那像明珠这样既感兴趣又嫉恶如仇的郡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就如许楚所言,每每都不信任她,她又能何时成长起来?
“我总觉得我们离凶手已经很近了,可就是找不到头绪。”许楚见他眉目舒展,于是叹口气将话题再度引向案子上,“现在我们猜测,凶手至少应该是有两人。而这两人,一个本就藏身山庄,另一个是受邀而来的客人或是艺人。”
“其二,那个藏身山庄之人,熟悉山庄各个院落跟园子,还对昨夜临时安排的下人巡逻路线极为清楚。而金福安排人巡逻之事,在场的只有山庄里的小厮仆人,并不包括丫鬟跟婆子,所以那人应该是男子。”
“其三,莜娘为何隐瞒她见过金漫山的事情?而她跟金福单独在一起,是真是假,为何会有违她的性子?在她离开房间的这一刻多钟里,玉娘发生了什么,怎会突然冻死,而隐娘又在做什么,为何一点动静都不曾听到。她的隐瞒,与山庄命案是否有关系。”
“其四,当夜除了金漫山在锦绣园假山焚烧符咒之外,另外烧纸钱的人是谁?又为何而烧?”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纸扎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凶手怎么做到一连八年以纸扎人撞鬼吓唬金漫山而不被发现的。还有,凶手到底是怎么做到让谢娘跟玉娘死去的。”
萧清朗听完她的分析,点头说道:“玉娘临死前曾对你我说过,红妆楼曾招收过一名徒弟,而那孩子家中就是做纸扎人生意的。”
换而言之,那孩子家里也该是贱籍。只是因为没有能耐做仵作,又因某种原因,家里男人做不得屠夫,这才会做些棺材生意或是纸扎人的生意糊口。
“如果动机是报仇,而红妆楼的确有一个孩子连同父母失踪的,那......”许楚看向萧清朗,“那凶手行凶的原因未必不会是因为这件事。”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每个案发现场都会发现纸扎人。而且,凶手先行下手的是红妆楼之人。
二人再次进了金漫山房间时候,就见到脸色苍白神神叨叨金漫山来回踱步。他一见俩人进门,疾步上前哀求道:“公子姑娘救我啊,我不想死......”
许楚眉头不自觉的皱起,怎得一/夜未见,金漫山就能颓废到如此地步?他虽然还强撑着精神,可是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目光呆滞没有丝毫光亮,唯有无边无际的惊慌跟恐惧。
大概是想到许楚之前来时候被屋里难闻的气味熏的不轻,所以此时萧清朗径直走向窗户,伸手推开冲门的那扇窗让外面冷清干净的空气涌入。
等屋里微微透气,萧清朗才坐下问道:“敢问金老板可曾娶妻?”
金漫山一愣,下意识的摇摇头,“没有,我年轻时候十分顽劣,花天酒地最不愿受人拘束,所以就一直没有成亲。后来年纪打了,精力不济,却也没有成家的心思了。”
“如此倒是可惜了金老板的家财,如此丰厚的财富岂不是无人继承?”
“唉,如今我的性命都朝不保夕,想那么多身后之事又有何用!”金漫山显然未曾苦恼过没有子嗣的事儿,却不知是他豁达,还是另有隐情。
萧清朗见他情绪稍微稳定,于是开门见山的问道:“山庄闹鬼,必然是有缘由的,你要想自保此时就该对我们实话实说。”
金漫山见他说的郑重,而一贯风轻云淡的面上也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严厉,心里不禁一慌。他张张嘴巴,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倒是不再纠结那扇被豁然打开的窗户,只顾抬着胳膊擦拭额头落下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