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见过王爷。”因为怀里抱着账本,加之现在人多眼杂,所以许楚并未躬身行礼,只是垂眸恭敬的屈膝问安。
哪知道萧清朗也丝毫不在意她行的不伦不类的礼,只管伸手将她怀里的东西接了过去,然后示意人上车再说。
许楚眸光微闪,不过想到自己确实是有事要同靖安王禀报,所以也就没有矫情迟疑多久,从善如流的爬上了马车。
也是上了马车,她才发现从外面看似不大的马车,当真是内有乾坤。虽然内饰简洁毫无风雅之说,可长几圆凳,汝窑茶具,温着水的青铜水壶竟然应有尽有。而靖安王萧清朗则将手上的账本全然放在了那长几之上,另一边则是他正批阅的公文。
显然,他来了并非一时半刻了,否则那厚摞的公文也不会全然处理完。
“先喝杯茶。”萧清朗拿起青铜茶壶缓缓的倒出一杯热水,随意递给许楚,却并不急着催促她说查案之事。
韵致香远的淡淡茶香顷刻之间在狭小的空间弥散开来,带着氤氲暖意,同车外冷飕飕的凉风截然不同。原本还哆嗦着感到冷意的许楚,满身的寒凉竟然片刻之间就烟消云散了,反倒是多了几分安然。
显然萧清朗心情不错,这会儿一脸笑意的靠在一边软枕之上看着许楚。反倒是许楚,苍白的面色不知是因着车内温热气息还是萧清朗的目光而不自觉地变红。
正值傍晚,市井之间摆摊卖艺的都开始张罗着收摊回家,外面吆喝声跟车马声络绎不绝,本还有些挤人的街道接渐渐开阔起来。
一直到许楚手中的热茶入了腹中,萧清朗才开口问道:“本王来是为了刘禅一案而来。孙大人已经回禀过了,他按着你的提醒去拿了人,也寻到了那被遗弃的镰刀,后来审问之后,刘老汉认罪伏法。”
许楚闻言,脱口问道:“那陆青儿呢?”
“你倒是灵敏。不如说说你是如何发现端倪的,要知道此事也是本王费了许多力气查证到的,你如何只是几眼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妥?”
许楚抬头看向萧清朗,见他神情平静,水汽袅袅之间,唯挑眉看过来,眼中不带猜疑跟探究,就好似只为单纯讨教一般。这让她心头一松,莫名的有了些许随意。
“街坊传言陆青儿差点被刘禅毁了清白,可陆家不仅没有上告,甚至没有过多追究。反倒是对刘老汉一如既往的好,甚至还让女儿独子给刘老汉送吃食,这已然不合常理。”
“而且青儿年十六,按着当下世人的眼光,这个年岁还未婚嫁,怕是难免受些流言蜚语跟指摘。偏生无论是在刘禅意欲玷污青儿之前,还是之后,陆家都没有为她寻门亲事的念头。”
“后来我无意中发现镰刀把的秘密,才意识到,好似刘家门后的农具中就缺少镰刀。”说道此处,许楚恭敬解释道,“王爷应该知道我出身农家,家中虽然没有种田,可却也会在院子里种些简单的菜。而刘家也是农家,且按着卷宗所言,还租种了几亩地。如这般家庭,平日里烧火定然舍不得买柴,多是会到附近林中打些枝杈干柴,而地里割草,就少不了用镰刀,偏生刘家却没有......”
“至于青儿的身世,也是从刘老汉的表现中民女猜测出来的。陆家对女儿太过冷漠,相反刘老汉对她却太过看重。加上刘老汉年长陆家老爹将近二十岁,却能同他称兄道弟,再有民间拔灰恶习,所以民女才大胆臆测,其实青儿本就是刘老汉的女儿。”许楚轻轻叹口气,“其实要不是前一个案子是钱家少夫人暴毙案吗,怕是我也不敢轻易往那处猜测。”
萧清朗眉宇之间噙着几分温和,点头道:“所以你才让孙大人诈一诈刘老汉,又寻了陆老爹对峙?”
果然是机敏的心思。
他看向许楚,眸色不定,不知心中盘算着什么。目光缓缓向上,就瞧见那算不上娇嫩妩媚,却时刻都透露出一股子韧劲儿的白皙面容来。
暖色如玉,细腻生香,萧清朗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被个女子牵绊住视线。偏生,出现了却由不得他不认。无论是欣赏还是试探,他都觉得眼前这个小仵作,当得三法司女官一职......更当得他的信任,值得他将王府辛密告知托付。
“王爷?”许楚声音微微抬高,有些不解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