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夜里搬运,而且行事也极为谨慎,闹出的动静极小,所以除了汇通邸店还有少数夜里寻夜的更夫,少有人知道这座荒废了许久的宅院,一夜之间竟被有给填进了这么多的东西。
事情处理妥当,期间并没有出什么乱子,老富贵儿不由长出了口气,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因为家里的钱太多而提心吊胆。
“真是有劳老哥了,跟着我们一夜未睡!”老富贵儿拱手向程有余道谢。
程有余摆手道:“老兄客气了,此间事了,我也该回去向老爷复命了,就不多打扰了。”
“我送老哥出去!”
老富贵儿一路相陪,将程有余送出候府的大门,同时招手唤来一辆装满了货物的马车,道:“这是我家老爷的一点儿心意,算是对卢国公今夜援手之恩的一种回报,麻烦老哥帮带回去,待我家老爷恢复自由之身,必会再次登门道谢!”
程有余目光在马车上扫过,心神微震,马车上装的全是上等的绢帛,相当于近十万贯的财物,这新晋的安平候真是好大的手笔。
十万贯啊,都抵得上卢国公府上近五年的开销了。
程有余没有拒绝,这是安平候送给他们老爷的东西,要拒绝的话也是当由程咬金来说,他只需把东西带回,若是程咬金不愿收,在不了再送回来就是。
冲老富贵儿拱了拱手,程有余带人悄然离开。
崔府别院,崔志最先得了消息,一脚把前来报信的仆从踹出了三米远。
“早做什么去了?!”
“三千五百万贯的货物可不是小数,不可能会没有一点儿动静地就被运走,我不是让你一直给我死盯着吗,为何现在才来禀报?!”
崔志肥胖的肚子一颤一颤,气急败坏地冲着仆从就是一顿臭骂。
“少爷恕罪,小人子时就过来禀报过一次,不过少爷您吃了酒,睡得太沉,没……没叫醒,所以就……”
崔志的面色更加难看:“全着这还怨本公子了?来人,掌嘴!”
当即便人护卫冲上前去,冲着家仆就是几个大嘴巴。
“心蕊,他说的是真的吗?”崔志没再理会这个倒霉鬼,而是扭头向身边的贴身丫环问道:“昨夜他真的来过?”
叫心蕊的小姑娘轻点了点头,怜悯地看了那个家仆一眼,娇声回道:“他确实来过,不过少爷睡前有过吩咐,天大的事儿也不许有人来打扰,所以……”
崔志稍有些尴尬,遂冲正在打人的护卫摆了摆手,“行了,别打死了,我还有话要问。”
“公子饶命,小人知错了!”
家仆跪在地上,哭得稀哩哗啦,两边的腮帮红肿,说话都开始变得费力。
崔志低头向他问道:“我问你,那些钱他们运哪去了?”
“城东白虎街,一片废宅子里。”家仆连忙回禀:“卢国公府上的人牵的头,那个富贵管家也在。”
卢国公?
崔志微怔,如果是程咬金插手,那就难怪了。
那个李丰倒是真有些意思,竟然连汇通邸店都信不过,看来他们之前的一些猜测可能并不成立。
假的就是假的,一个假太子,又怎么可能会与真国舅扯上什么关系?
“少爷,看样子那个李承德似乎并不太信任少爷,这才刚到手的东西,他就急不可待地让人连夜转移,这戒备的心思可是真够重的。”心蕊边为崔志揉捏着肩膀,边小声地在他耳边细语轻言。
崔志哂笑道:“何止是我,另外六家,还有汇通邸店,他通通都信不过。
原以为他初到长安,根脚未稳,怎么着也要等上几日才有功夫打理或是转移这些财物,这样咱们或许还有可乘之机。可是万没想到,这厮竟然连一夜都等不了,全都给运走了。”
“倒是可惜了本公子之前的一番布置,那五百万贯,怕是再难收回来了。”
长叹一声,崔志伸手入怀,将一份盖了汇通邸店通印的契约文书给随手扔到了旁边净面的水盆里。
这是他托汇通邸店内的一位掌事办理的副本文书,一样具有提现货物的权限。
现在,没用了。
李丰还未得皇帝召见,若是他们提前把财物取走,李丰随时都能改口,崔志冒不起这个险。所以,就算是昨夜知道了老富贵儿转移邸店内财物的消息,崔志也只能干瞪眼看着,他冒不起那个风险。
相比于五百万贯的财物,他们崔氏更看重的其实还是那份不可多得的名望。
心蕊面露异色:“这么说来,那位李丰公子倒还真有几分手段。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少爷现在不是已然知道他藏匿财物的地点,事后再去取回来不就是了。”
“哪有那般容易?”崔志微微摇头,“现在连程知节都插手了,想要再把钱要回来,难。”
崔志相信,不止他有这样的打算,其余六家应该也都一样,从来都没真心想要付出五百万贯,一旦交易达成,他们有大把的时间把暂存在汇通邸店的财物悄不息地挪走,到时木已成舟,李丰也只能干瞪眼而拿他们没有任何办法。
但是现在,明显是李丰技高一筹,干瞪眼的反而成了他们自己。
不用猜崔志也能知道,昨天晚上老富贵儿在从汇通邸店往外运钱的时候,其余六家的负责人肯定都在暗中气急败坏地看着,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
那种心情,肯定很酸爽。
这么一想,崔志反而没那么气愤了,婴儿肥的大脸上又露出弥勒佛一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