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余光瞄着沈喻,她一副已经变成木头的样子,只是冷冰冰地举起瓶子喝了一口水。
街上行人散尽,但可恶的是,空气中食物的香味似乎经久不散,闭上眼睛一闻,仿佛都能嗅出烤冷面、麻辣烫、煎饼果子、羊肉串、煮玉米、酸辣粉的气息。
小余的肚子又咕噜噜叫了起来,她看着街角马上要关门的一家店,目露惋惜。我看看她,她回望我,然后又恶狠狠瞪我一眼。
“看什么看?美女肚子饿了不行啊?”
“要不——买点儿吃的?”林瑛作为领导,终于说了一句体察下情的话。
“没工夫吃饭,咱得在半夜前把这案子办利索了。”沈喻一仰脖子喝光水,然后把瓶子往垃圾桶里一塞,扭头就快步往前走。
“太了。”小余捂着脑门说。
“沈老师,知道你不想吃饭,要不稍等会儿,我们买点吃的咱一起走。”林瑛追上去征询她意见。
“不行,看见你们吃东西,我受不了。”沈喻果然拒绝,“你是队长啊,‘独不能为破案忍须臾邪?’”
“她在说什么?”小余气呼呼地问我,“是不是也饿糊涂说不出人话了?”
我只好跟小余解释说,沈喻引用的是一个典故。
东晋末年的时候,大司马桓温专权,桓温最倚重的心腹名叫郗超。当时桓温意图篡位,郗超帮他罗织罪名,废了一个皇帝,杀了一众大臣,风头地位一时无两。
某日,在朝中为官的谢安和王坦之去拜会郗超,当时谢安是三品官侍中,王坦之是四品官左卫将军,郗超只是个五品官中书侍郎,而且当时太原王氏和陈郡谢氏都是一等一的世族大家。但郗超仗势欺人摆架子,自己忙自己的事,让两位上司从早上等到了傍晚。
王坦之肚子饿,又愤愤不平,忍无可忍,气得想转身回家。但谢安拦住他,冷静地说了一句话。
“独不能为性命忍须臾邪?”意思就是说,郗超如今权势熏天,谁都不敢得罪他,你难道就不能为了身家性命再多忍一会儿吗?
我讲完这个典故,小余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说:“我明白了,沈老师表面上的意思是说,你们就不能为了破案忍会儿饿吗?实际上呢,是带着点儿威胁的味道。她话里还有话。”
“什么话?”
“就是如果你们再提吃吃吃,我就不帮你们破案了的意思——哎,咱这是去哪儿?”
“不知道啊,刚才光顾跟你说话,连穿了几条巷子都不知道。”
我和小余赶紧快步赶上前去,跟着林瑛和沈喻再拐过一个巷口我才明白,我们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中午勘察的禚昭家门口。
“咱这趟回来干嘛?”我纳闷地问。
“给你们看看杀害尚卫民的凶器。”沈喻从林瑛里接过之前拿到手的禚家钥匙,打开院门说。
夜幕已降,好在还有淡淡的月光洒在地上。我们几个人纷纷掏出手机,打开电筒光。
沈喻带着我们走过院子里的水池和独轮车,然后站在禚家北房门前不远的地方。
“凶器在哪儿?”林瑛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