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能看出他避开水道、移动木船的方法吗?”我继续诱导。
“刚才不是说了吗,用手咻地扔过去的呀!”她冲我做个抛物的手势。
“行行,你别说了,文化差异。”我心头刚冒出点希望之火,结果又被她这句毫无逻辑的话泼灭了——看来要把她诱导回主流人格,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嘿嘿,其实我最拿手的东西不是勘察,而是审问。”
我不禁一愣。
沈喻的强项其实是逻辑,是发现,是推导,是演绎,是判断,她本人有点阿斯伯格倾向,说话不那么中听,所以也不善于跟人沟通,自然也就不长于审讯。
至于以前查案中的审讯工作,据我所知,其实大部分是林瑛主导的。
所以,华鬘提起自己有“审问”的长处,这倒是跟沈喻很不一样的地方。
“审问?怎么问,是谁都能问出来吗?”我想到这里,赶紧问道。
“当然,我可是有法力的,无论什么人都能问出个究竟来。”
“那你还记得刚才跟你说过的那个吴争贤吗?”
我忽然想起小余的话,她曾经说过,那个逼迫安怡自杀的混混吴争贤,是个软硬不吃、嘴风最严的人。既然华鬘说自己长于审问,那我何不拿吴争贤试试她的能力?
“记得,你刚才说了,就是那个欺负小女孩的渣滓吧。”
“对,我们想知道杜万芊为什么这么憎恨安怡,吴争贤可能已经知道了原委,但这个人守口如瓶,你能有办法让他开口吗?”
“能啊,太能了!”她拍着手说,“我最讨厌欺负女人的渣滓了。”
我边开车边给小余打电话。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先别跟林瑛说,我马上就能撬开吴争贤的嘴巴了。”
“别闹了,上次骡子故意输钱,才让那个人讲了一半。他最近连输几次,可吴争贤只跟他吹嘘别的事儿,对杜万芊和安悦的纠葛矢口不言。”
“没事,马上就让他开口。”我想了想不放心,又捂着话筒跟华鬘确认一下,“我现在打包票,没问题吧?”
“没问题,看本公主的。”她胸有成竹。
“还有一件事,听说沈老师出院了?你把她接走了?”小余继续说,“我们林队长正要找你问呢。”
“对,跟我在一起,放心吧,她活泼得不得了。”我说。
“哎哎,你们不会是一起找吴争贤问话吧,那家伙是个刺头,而且特别暴力,你们千万别去冒险……”
我刚要解释,没想到华鬘一下子把我手机夺过去,然后七手八脚地找到挂断的图标按下去。
“别有事没事跟其他女人聊天!”她生气地说。
吴争贤并不太难找。我听小余说过,他有条经常出没的街道,上那里一打听推着奶奶收保护费的人,十个有八个都会告诉你他的去向。
反正他每天只有三件事:白天收保护费、拿钱替人消灾,晚上则去赌博。
所以白天堵他不容易,但晚上就特别容易。
我跟华鬘找到吴争贤的时候,他正在一处地下室里忘情地跟老虎机较劲。看他脸上青筋暴起的表情,肯定是又快输得口袋见底了。
我正在犹豫着怎么说开场白,结果华鬘直接就大咧咧走过去,一把拍在吴争贤肩膀上。
“帅哥,跟我到后面巷子里走一趟。”
我认出来,她学着刚才电视剧里的二流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看来华鬘模仿能力还挺强,就是不太能识别动作和场景之间的关系……
“你他妈说什么?”吴争贤面红耳赤地转过身,乜斜着三角眼看着我们。我吓了一跳,因为他脸上有一条直上直下的伤疤,显得特别唬人。
“你——给脸不要脸是吧?我、让、你——跟本公主出去走一趟啊。”华鬘这回换上真容,居高临下冷冷说道。
“你他妈活腻歪了吧?小婊子,找抽呢?!”他忽地站起来,用力推了华鬘一下。
我勃然大怒,一个跨步冲到他面前,拼命回搡他一把。
“你对女人放尊重点儿!”
“尊重?”吴争贤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又是什么人,这个大胸傻妞难道是你姘头吗?哈哈!”
“她……是我未婚妻!”
“哈哈哈哈,带着未婚妻到这地方来,你小子知道什么叫送肥羊入虎口吗?难怪老子赌场失意,看来今天要在情场上得意了。”
他狞笑着朝华鬘走过去,我张开双臂拦住他。
“是我找你的!有事儿冲我来!”
他嘴角抽动两下,这时候一群魑魅魍魉般的赌徒都围了上来。
“嘿,这地方还有妞送上门来!”
“老吴,真他妈便宜你了!”
“这妞真他妈正点啊!前凸后翘不说,脸蛋还清纯的像个仙女儿啊。”
“啧啧,这皮肤又粉又嫩,简直跟大团蜜露桃似的。”
一群流氓地痞垂涎欲滴地望着华鬘。我本来就够糟心的了,谁知道华鬘听人夸她,一下子识别错了场景,她还学着汽车广告里女郎的模样,不停朝这些家伙抛着媚眼。
“卧槽,老吴,她看上你了!”
“这妞的眼神太媚了,被她看一眼,简直踏马浑身酥软啊!”
这些王八蛋闹腾着,一个个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吴争贤。
吴争贤朝他们嘿嘿一笑,这些人的起哄更鼓励了他的猥琐。他故意伸出恶心的舌头,发出吸溜东西的声音,边做怪相边撸着袖子走了过来,试图把站在华鬘前面的我推开。
他力气很大,但我拼命站定,死死守住阵地,把华鬘挡在后面。
“他妈的!”他恼羞成怒,“啪”的一个耳光打在我头上,“傻x!给我滚开,还敢跟大爷较劲?”
这一巴掌把我打得立刻窜上火来,常言道打人不打脸——我堂堂一个正直市民,怎么能容忍被个混混殴打?我顿时怒目圆睁,狠狠盯住他的眼睛。
“你他妈还不服?”他拍着自己胸口,“有本事就还老子一拳!”
周围的赌徒们一阵哄笑。我火冒三丈,攥紧了拳头就朝他挥过去。但拳头还没打到他,就听“嘭”的一声,吴争贤发出一声杀猪似的惨叫,嗖地就不见了踪影。
我吓得赶紧收回拳头,再抬眼看时,他已经飞出去三四米远,落在墙角的一台老虎机上面又滚了下来,正靠在机器上哇哇吐血。
“妈呀!”不知哪个赌徒大叫一声,“老吴怎么飞出去了?”
“是踩到高压线了吗?!”
一个胳膊上纹着条大青龙的家伙直着眼睛,他哆哆嗦嗦举起手来,指着我的方向说:“我看见了!是他!是他给了老吴一拳!”
我?我打的?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好抬起自己拳头看看——可是,刚才自己根本没有出手啊!
“不是那个男的,是他身后女人打的!”青龙哥歇斯底里地喊道。
我赶紧回头看去,只见华鬘双手叉腰,肩膀斜着站在那里,还不停抖着右腿。
“敢打本公主的男人,活腻歪了吗?”她虎视眈眈地蔑视着这群二流子说。
“是那个大胸妞打的,我也看到了!”人群里又有一个人喊道,“她出手太快了!”
“怎么回事?打死人了,快报警!”
“报你妈的警,你想让老子们都蹲监狱去是不?”
我看看已经被打飞的吴争贤,又回头看看正得意笑着的华鬘,才相信这一拳确确实实是她打出去的。
难道——她真是阿修罗公主,要不怎么会天生神力?
华鬘扫视一眼还在围观的人,赌徒吓得纷纷低下头,装作没看见这一幕,尴尬地讪讪着,分头各自去忙自己的赌局。
她冷笑一声走到吴争贤身前,就像拎小鸡仔似的将他揪在手里,大步就往赌场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