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大红的灯笼,没有随风飘扬的红绫,只有沉沉的夜色和冷冷的风。
高台上挂了一个白色的灯笼,里面昏暗的烛光照,将灯笼上大大的奠字照得一清二楚。
李南抬头看着灯笼,步子再没有迈出去,他扭头看着李洹,不知道李洹是什么用意。
李洹夜停下脚步去看灯笼,面上虔诚又惶然,从李南的角度看过去,有些苍白。
“我曾做过一个梦,不止一次的梦到她死在了新婚之夜,漫天的红绫像是鲜血将她包裹其中,狠狠吞噬。王叔,我并不信神灵云云,可是我害怕,真的害怕如今的才是一场梦。若是她嫁给别人,我真的放心不下。”李洹说着,言语不如之前的那样顺畅,他凄然的一笑,“我知道我这样的方法是不对的,是欺骗她惑她误导她,我也知道这对你而言并不公平,可是王叔,你们朝夕相处四年,若是喜欢,早就喜欢了。”
你们朝夕相处四年,若是喜欢,早就喜欢了。这是李南最讨厌的一句话,没有之一。跟他说这句话的人不止一个,他们一个个的都在提醒他,他和宁绾是真的没有可能。他们不是认识得晚,也不是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他们有缘有份,只是那缘分无关男女。
“我是真的喜欢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的渴望过。”李洹紧紧的抿着薄唇,说,“王叔知道的,她不可以如玉,而我,是她继续如玉的最大阻力,就算阻止不了她,我也可以阻止了如玉。”
“好生荒唐的说法!”李南怒了,“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觉得这件事只有你可以办到?李洹,我也是真的喜欢她,这辈子,我也从来没有如此的渴望过!渴望她,期盼她的人不是只有你!我也呀,我也!”
李南用最愤怒的声音说着最柔软的话,是啊,归根结底,他也呀。李洹得到了,说什么自然都无所谓,若是他,只要宁绾愿意跟他,说他什么他也无所谓,卑鄙也好,无耻也好,至少她在。她都在了,他还怕别人的目光做什么。
“你将她还给我!”李南揪着李洹的衣襟,恶狠狠的瞪着李洹,说道,“我在鸠尾山守了她四年,我念了她那么多个夜夜,你不能轻而易举的就将她夺去!”
“我念她的时间比王叔长,我守她的时间比王叔长,而且王叔,我没有轻而易举的将她夺去,我只是为自己争取了一个可以和她朝夕相处的机会。若是这样就算是彻底的留住她了,我可以更卑鄙,更无耻一点,可是并不是的,她在王府,却也不是真的在王府。我连她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我未必就是过得自信的。”李洹悲哀的说,“她也不我啊,王叔,她的心里从来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李南呵呵的笑,“那倒是,她的心里能装几个人,幸好,给我留了一席之地。”
分明是同病相怜的两个人,应该彼此坦诚,互相宽慰,毕竟,他们两人,哪个都不是宁绾心里面的人。
可是李南忍不住,凭什么啊,凭什么李洹顶着宁绾夫君的名头还要在他的跟前装可怜。
就在刚才,宁绾才为李洹栓腰带了,他空得了一个位置有什么用,宁绾心里的人不是他,面前的人也不是他。
他才是一无所有,他才是什么都没有!
“若有朝一她看清李延面目,她会回头的,而她回头了看见的人,必然是我!”李南信誓旦旦的说,“她会喜欢我,她会我,只要我给她时间,只要她看得清楚。如果最后是她,我等一等也没有关系,只要最后是她,无论过程怎么折磨都没有关系。”
李南看到,李洹眸子里的倔强转变成了黯然。
李南嘴角的逐渐变得残忍起来,他说的话也逐渐刻薄起来,他诅咒似的说。
“她不可能你的,你相信吗,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你的!你分明知道李延的秘密,你却瞒着她,不告诉她,看着她跌跌撞撞,碰得鲜血淋漓,她要是知道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还指望什么。她对你没有一点的男女之,你还妄想靠什么留住她。”
说到后面,李南也分不清这话时说给李洹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也是知人啊,李洹隐瞒,还能因为是庇护弟弟,他呢,他隐瞒,就只是为了藏住曾经那个见不得人的真相。
谁让那个罪魁祸首是他的舅舅,谁让那个舅舅是他最后的仰仗,谁让那个仰仗是这世上待他最好最好的人。
所有为了宁绾着想的话都是托词,他只是害怕舅舅的事败露,会让他失去舅舅,也会让他失去在她面前的嚣张和倔强。
他是先皇最喜欢的孩子,是泰安国皇帝最喜欢的孩子,可是说到底,他只是一个不为人所容的孩子。
拥有的东西屈指可数,根本就不能再失去。
“我会把她抢回来的!”李南说。
李洹勾了勾唇角,淡淡回了一句,“王叔送了贺礼,她很开心。”
说罢,李洹大步流星走了,只留下李南一人,盯着高高挂着的白色灯笼,蓦地红了眼眶。
他蹲下子,笑着对自己说,“我会把她夺回来的,我一定会把她夺回来的……可是她在哪儿,她的心在哪儿,我已经找不到了……”
李南肆无忌惮的笑着,咸湿的泪划过脸庞,一路往下。
他紧紧的抱住双膝,像是回到了母亲去世的那天,也像是回到了父亲去世的那天。
那时他年纪小,不懂的阳两隔,只知道一别经年,再也没有见面的时候。
而这一回,没有阳两隔,他觉得,他只是护送着她出了一次远门,看着她一步步走远,一点点消失不见。
只不过,他送她离开千里,千里相送,终有一别,这一别,也许又是另一场一别经年。还在为找不到的苦恼?安利一个或度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