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绾说不回鸠尾山,宁越总不可能按着宁绾的头让她同意。
只冷淡道,“你的师父,脾性如何,你是清楚的,你若觉得不必回山辞别,那便不回去也成。但你若想回去和你师父说会儿话,就不用考虑我这里,放放心心回去就是。我们虽先你回去,那是事从紧急,非是我们抛下你,你且放心,我会为你安排好车马。”
宁越的意思,宁婕听明白了。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无非是不想宁绾和他们一路回去。
也是,宁绾哪里够资格和他们一起回去。
要不是宁越提醒,宁婕都忘了自己还有其他的安排。
想起自己的主意,她对宁绾说道,
“木神医收你为徒,不仅要教你医术,还得照顾你的生活起居,这四年来,没少为你操心。做人要讲究感恩之心,宁家的规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父亲最是看中人品,要是知道你这般无情,定是不高兴的。你自己也想想,要是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木神医会有多寒心?”
呵。
连宁家的规矩这样的说法都搬出来了。
祖父高不高兴,师父寒心不寒心,她自己都没想那么多,他们倒是想得周到,都为她想了。
这一唱一和、软硬兼施的,看来宁越和宁婕两兄妹给她备的是份大礼呀。
她不应,倒是她的罪过了。
宁绾站起身来,屈膝一拜,神色恭敬的对两人道,
“二叔和姑姑教训得是。阿绾在国公府时,年纪尚小,记不住事,不记得有人教过我什么规矩,也不记得自己学过什么规矩。离开国公府时才八岁,也不知道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而后待在鸠尾山,山中无富人,又不与达官贵族、显赫人家打交道,更是不知道规矩是何物。身边虽有嬷嬷和丫头,可她们也不是能上得了台面的,哪里懂得什么规矩。”
宁越和宁婕都被宁绾说的话惊呆了。
宁绾在说什么?
是在责备母亲不留情面将她撵出来,还是在责备父亲听从了母亲的安排,没有将她留在国公府?
是在抱怨国公府怠慢了她,对她不住?
是在讽刺他们逢场作戏,讽刺他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是,宁绾就是这个意思。
郑氏眼里根本容不下她,难道还会请人教了她规矩,让她知书达礼而后嫁入氏族大家当主母吗?她没被养歪,亏的是陈嬷嬷教导,陈嬷嬷是早逝的祖母带来的人,和宁国公府的人无关。
他那位高权重的祖父,和那贤良淑德的郑氏,能忍心把一个八岁的孩子撵出家门,扔到荒山野岭,这是有规矩的人家能做出来的事吗?
讽刺他们又如何!
“多亏了二叔和姑姑提醒,不然我这一走,师父指不定多伤心。”宁绾抬袖,装作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埋着头说,“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是要回去和他辞别的。二叔要回去处理事情,姑姑要回去照顾祖母,不必等我,你们先回京城吧。我去跟师父道过别,会自己回去的。”
宁越和宁婕齐齐舒了一口气。
果然是他们想多了,就凭宁绾那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哪里能懂得明嘲暗讽这些东西。
她说话不中听,还不是因为她傻。